應(yīng)天府,兩江總督衙門
前明亡后,陳漢廢除南直隸侍郎一職,太宗年間,裁撤南直隸,改稱金陵省,隆治年間,又因金陵省行政體制龐大,重新設(shè)官定制,到了如今,曾經(jīng)的金陵省也隱隱拆分成幾塊兒,改易舊名。
其一,淮揚,以漕運總督加副都御史銜,兼領(lǐng)巡撫淮揚廬鳳四府,徐和滁三州,治淮安。
時人稱為淮揚巡撫、漕運總督。
當然,因其本務(wù)為總督漕運,南糧北輸,故而不理民政,加“都御史銜,巡撫淮揚”也為方便行事。
其二,江南巡撫,轄應(yīng)天府、蘇州府、松江府、常州府、鎮(zhèn)江府,治蘇州,也就是后世江蘇省前身,而江南右布政使作為江南巡撫衙門轄制藩臺,同駐蘇州,協(xié)理五府民政。
其三,以江南左布政使駐扎應(yīng)天,統(tǒng)管廬州府、安慶府、徽州府、寧國府、池州府、太平府、鳳陽府、徐州、和州、滁州等府州民政,也就是后世的安徽省前身。
因為江南之地繼承南直隸改名的金陵省,還保留著“欽差金陵體仁院總裁部院”這樣的衙門,故而時人往往又將金陵省與江南省混用。
另外,應(yīng)天府另設(shè)兩江總督,部院衙門駐節(jié)應(yīng)天,統(tǒng)管江南、江西兩省軍政糧餉。
事實上,江南巡撫和兩江總督,抑或是巡撫和總督,在陳漢經(jīng)制中,一旦督撫同省,嚴格來說,也沒有太過明確的上下級關(guān)系,各自分管一攤事務(wù),如此設(shè)官,原本就是起掣肘、制衡之效。
此刻,兩江總督衙門官廳中,正是清晨時分,官廳后堂。
一個服緋色官袍,腰系玉帶,頭戴黑色烏紗帽的老者,坐在一張盤的扶手油光發(fā)亮的太師椅上,手中拿著一封書信,手捻胡須,閱覽著信箋。
其人年近五十,面龐削瘦,頭發(fā)灰白,精神矍鑠,氣度儼然,不是旁人,正是這座官衙的主人——兩江總督沈邡。
身為陳漢朝野中寥寥幾位總督數(shù)省的封疆大吏,這位沈節(jié)夫,是地地道道的科甲出身,又擅治儒經(jīng),故而在江南士林中官聲斐然。
“東翁?!辈贿h處坐著的中年幕僚,年歲四十左右,一身藍衫,面容儒雅,其人是沈邡幕府中署理機誼文字的主簿,名喚傅敬本,浙江紹興府人。
“你也看看,這是永寧伯這個月給老夫的第二封信了,又是再說著淮揚的河務(wù)?!鄙蜈α诵Γ毭贾?,眸光湛然。
傅敬本連忙起身,接過書信,凝神閱覽,須臾,眉頭緊皺,說道:“東翁,前日,清江浦那邊兒來了書信,也曾提及此事,這位永寧伯說入夏以后暴雨成汛,他還真以為自己能掐會算,未卜先知?”
“永年伯是武勛,雖然年輕,但出身將門,才略不凡,現(xiàn)被圣上擢為軍機輔臣,先前因河南之亂,就曾料敵機先?!鄙蜈似鸩柚?,抿了一口,沉聲說道。
先前他從京中一些書信往來中,還知道更多的細情,偽造捷報,一眼識破,料敵機先,火速平叛。
不得不說,的確是個人物。
“如今朝廷以其能,加兵部尚書銜,總督河南軍政大小事宜,正是少年得志,意氣風發(fā)之時。”沈邡面色淡淡,又是說道。
這位封疆大吏,面色平靜,無喜無怒,或者說原就心機深沉,喜怒不形于色。
傅敬本點了點頭,說道:“這位永寧伯,學(xué)生也有所了解,起家是以整頓京營,當初為果勇營都督,協(xié)助李相勘定王子騰釀出的禍亂,后來一路升遷,先前功勞倒也沒有太多稱道之處,這次河南之亂,才算嶄露頭角。”
“不可小視?!鄙蜈馈?/p>
傅敬本道:“東翁,這人如論起來,倒也有幾分雷霆手段,只是民政、河務(wù)不比旁處,動輒上下牽連,層層掣肘,不可操之急切,他在河南得京營大軍扈從,攜大勝而行,尚可壓平異議,但于河務(wù)一道,還是外行?!?/p>
沈邡搖了搖頭,說道:“他在河南大刀闊斧,做差了,起身走人就是,做對了,反而,得一個撫民有方的美名,老夫若是他,也大致如此?!?/p>
言及此處,心頭冷哂連連。
傅敬本沉吟片刻,說道:“只是,天要幾時下雨,下多少,這是龍王爺才知道的事兒,這位永寧伯,未免也太過言之鑿鑿了?!?/p>
“信上所言,是河道衙門現(xiàn)任管河同知關(guān)守方所言,其人擅觀天象,許是看出了一些什么,也未可知。”沈邡不以為意說道。
傅敬本想了想,建議道:“那東翁還是如上次一般,由學(xué)生修書一封,送回給河南巡撫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