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韓宅,后院花園之中——
正是春日時節(jié),鮮花盛開,花香醉人,今日正是官員休沐之期。
內(nèi)閣首輔韓癀穿行在抄手游廊之間,在一處湖面上停了步子,看向那湖畔的花叢。
不遠(yuǎn)處是年初辭了南京差事,在京中賦閑的前國子監(jiān)司業(yè)顏宏。
“兄長,這衛(wèi)國公羽翼豐滿,如今又往軍機處插手人員,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顏宏白凈儒雅的面容上帶有幾許感慨之色,低聲道。
韓癀溫聲道:“軍機處職員幾無定品,如今又選派了出去,倒也不是什么安插黨羽?!?/p>
“兄長,新政如今已經(jīng)成為朝野矚目,現(xiàn)在諸省督撫,爭相踴躍而在地方推行新政?!鳖伜昝嫔㈩D,低聲道。
韓癀感慨道:“是啊,以新政之功績而定閣臣人選,天下官員如何不趨之若鶩?這是何等的帝王權(quán)術(shù)?”
直接明晃晃地告訴地方督撫,推行新政有功者,直升閣臣,輔佐中樞,這在后世也是相當(dāng)炸裂的。
雖說成為內(nèi)閣首輔,但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大展宏圖,反而隨著新政大舉,韓癀這位內(nèi)閣首輔反而有些無所事事起來。
顏宏面色凝重?zé)o比,輕聲道:“兄長,圣上讓魏王、楚王進(jìn)軍機處,這是要考核諸藩,以定東宮?”
韓癀道:“也不一定,圣上自去歲西北之事時,龍體就多有不豫,如今諸藩也到了觀政之時?!?/p>
顏宏默然片刻,問道:“兄長以為,諸藩當(dāng)中,誰可成為嗣子?”
韓癀沉吟道:“立嗣以嫡,乃是正道,如今圣上以魏王身后宋家之故,遲疑不立,長此以往,恐于社稷不利,此取亂之道也?!?/p>
這位內(nèi)閣首輔仍是立嫡立長的支持者,不過崇平帝本就是廝殺出來的蠱王。
顏宏壓低了聲音道:“楚王禮賢下士,樂而好學(xué),在江南頗有賢名,整飭軍屯更是不遺余力,現(xiàn)在京中倒也有不少同僚,為其慨然風(fēng)度所折,圣上似乎也頗為屬意楚王殿下,兄長如何看?”
韓癀搖了搖頭,說道:“現(xiàn)在也不好說,圣上向喜制衡之術(shù)?!?/p>
顏宏眉頭緊皺,問道:“兄長,覺得何人可君天下?”
韓癀沉吟片刻,說道:“左右都是宮中的家事,為臣子者,但盡臣道,明臣職而已?!?/p>
他如今已是內(nèi)閣首輔,位極人臣,如是非要摻和這等奪嫡之事,也并無多少好處可言。
顏宏遲疑片刻,道:“兄長,子升這一年與魏王倒是走的近一些。”
自從韓暉出了科舉舞弊之案以后,雖未被革除功名,但前程盡毀,起碼在整個崇平年間不會被提拔,而韓暉畢竟是首輔之子,魏王對其頗多禮遇,自然漸漸團(tuán)聚在魏王手下。
其實魏王利用自身優(yōu)勢,不僅結(jié)交了韓暉、于縝等人,就連顏宏暗中也與魏王相善,希圖將來能夠再次起用。
魏王陳然原本就天然拿著一副好牌。
韓癀嘆了一口氣,道:“子升他將來的路,還是得自己來走,先前科舉舞弊之案,已在吏部存了檔?!?/p>
雖然韓暉功名沒有被剝奪,但吏部仍是在履歷上備案了曾牽涉到科舉舞弊案中。
韓癀說著,轉(zhuǎn)眸看向顏宏,問道:“翰林院和都察院不少新科進(jìn)士,最近都與魏王相善?”
顏宏道:“魏王為皇后嫡子,性情恢弘,待人接物,頗具王者氣度,京中不少進(jìn)士頗為景仰其德?!?/p>
韓癀看了一眼顏宏,道:“畢竟是嫡子,人心所向。”
其實也是減少朝廷動蕩的人選。
顏宏面色凝重,低聲道:“李、高二人尚不知作何而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