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人端來水,給她快速梳洗臉上的汗水,李和公公在旁邊掏出帕子,就給她擦臉上的水,旁邊的小宮人驚愕的瞪大眼睛,李和公公是伺候皇帝的人,那能親自給一個下臣擦臉,這讓人看到,還以為春含雪想挑釁皇權(quán)呢,連陳留也是拿著茶杯頓了下,不自覺得凝眉,“李和公公,你乃伺候皇上的親近之人,這擦臉洗手的事就讓下面的人來做吧!”
李和也回過神來,看他一眼,輕笑的把手上帕子遞給別的小宮人,小宮人趕緊拿著給她擦了手上的水,又整理了衣服,順了順?biāo)叺陌l(fā)絲,正了發(fā)冠跟垂下來的珍珠墜子,弄好儀容,春含雪才撇了眼陳留,匆忙隨李和到隔壁去見皇帝。
“……李和公公,這兩天,你一直很照顧卑職,我這身衣服跟首飾都是你送來的吧,多謝,卑職不知還要留在宮里多久,后面公公就不用特殊照顧卑職了,按平日別人那樣就行,你是伺候皇上的人,卑職心中惶恐,實在不能在承受公公的好意了。”
在外面,春含雪也知道剛才有些逾越,連忙提出意見,她一個小臣用一下宮里的宮侍就可以,用到殿前大總管身上,沒事還好,若有人想給她扣個臆想皇帝寶座的罪名,沒事也有事,陳留不讓他近身伺候,也是讓她小心些。
一個不注意前面就有個陷阱給她跳。
李和轉(zhuǎn)過身看著她,思索了一下,知道她在說什么,笑道,“大人,你一介小官還會怕那些事?怕的人應(yīng)該是手握重兵得門閥大將,她們想用我那是真得不懷好意,一邊怕又一邊得意享受,而大人你……有什么能力害怕?你只是九品籍田令,呵,我是奴婢,伺候別人一輩子,也不在意伺候你,在說,那也不算是伺候,皇上讓你入宮伴駕,把你交給奴婢,你的一切都由奴婢照顧,那不過是一件小事,你們都太小心謹(jǐn)慎了,奴婢不是多嘴之人,不會事事都向皇上稟告的,大人,走吧?!?/p>
他走了一步又像是想到什么,回頭打量她身上有衣服,笑道,“大人剛才不必感謝,衣物首飾,宮里本來就有所準(zhǔn)備,奴婢只是挑選后拿過來罷了,我沒有特殊照顧你?!?/p>
要說特殊照顧,也算是的吧,這些衣服首飾都是他精心,按著尺寸,搭配著飾品,各種玉釵鞋襪都是親自挑配好的,她穿著才會這么合適,那珍珠垂墜不就是襯托得她容如玉色,珠光潾潾,衣料首飾也都是宮里最上乘的,要是別的人他才懶得動手……隨便叫人拿一些就是了,之前的孟氏也深得皇帝喜歡,在宮里住下時,他就從來沒管過,都是交給下面的宮人做。
春含雪隨他進(jìn)了承心殿里,春含雪上前行禮。
午膳此時剛剛用完,宮人們都在撤下玉碟玉碗,用屏風(fēng)擋著,那幾位陪著一起用御膳的臣子也都起身,跟著皇帝轉(zhuǎn)到屏風(fēng)另一邊議事的正殿里,正好遇到春含雪進(jìn)來行禮,皇帝擺了手,叫賜坐,其他人都被賜坐到下面,唯有春含雪的位置在皇帝旁邊。
春含雪實在不會應(yīng)付這種情況,還是李和公公使了眼色讓她坐下,她才坐下,對面坐著楊逸,一本正經(jīng)又十分優(yōu)雅,臉上表情清淡,看她目光掃過來,不知想到什么,眼角不自覺得升起一抹隱晦的醉紅,眸光閃動,揚(yáng)唇輕笑低頭看向腳下,耳尖悄然染上了濃烈的紅艷,連雪白的脖頸隱隱有些薄粉,春含雪淡定的把目光轉(zhuǎn)到一邊,迅速掃向別的人。
旁的人也都盯著她,眼中全是驚艷,到是有幾位目光炯炯,有幾分不屑的表情,他們都是年輕人,三男二女,二個女孩看到她都很嘲諷,她們這兩天也聽說過她的事,太子親薦的低賤小臣,因容貌突出留在宮里伴駕,這類行徑是她們女子中最不恥的事,女人建功立業(yè)靠得是實力才干,誰家靠容貌?之前孟氏入宮她們就沒意見,那是有真才實,這個,哼。
另外三個男子,二個還算溫和,一個好奇,這個好奇的男子穿著打扮跟其他人不同,衣服略有些異樣,窄袖,衣襟寬敞,料子也不知是什么料子,看著貴氣,卻完全跟別人不同,戴著鑲寶石的帽子,從帽子里順著烏發(fā)一塊披肩下的金絲流蘇,弄得他整個人珠光寶氣的,看這模樣,就知道不是宛國人,容貌很俊秀,目光幽深,就是膚色不如別的人白皙。
他見春含雪看過來,也盯著她看了又看,幽深的目光微微一動,突然向皇帝笑道,“這位大人好樣貌,不知可有婚配?在下有一幼弟,年方十五,長得俊美伶俐,性子溫順賢良,一心想找個會疼人的女君,我們雖不是宛國人,但按習(xí)俗嫁入宛國也并非不愿意,皇上何不賜婚?要么,大人贅入我們曹氏,我家上上下下都會敬重大人,絕不讓大人為難?!?/p>
這人說話帶著一股異國的口味,說得太快,春含雪一時沒聽明白,連皇帝也聽了一知半解,楊逸卻是聽明白了,臉色一冷,冷淡道,“曹公子……春大人已經(jīng)娶夫了,身邊又不是沒有其他男人,為何要娶你家的幼弟?咱們宛國美貌男子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她又是臣子,為何要入贅?!?/p>
這人轉(zhuǎn)臉看他,目光更幽深,說了一句聽不懂的異國話,似在詢問,楊逸聽到眼角紅色更艷,那人瞬間明白,輕嘆了口氣。
眾人聽到楊逸的話,才清楚他剛才在給弟弟求親,那兩個女孩看向曹公子,都驚訝無比,一時黑下了臉,皇帝也是愣了愣,思索的看向春含雪,春含雪此時也聽明白了,看向楊逸,叫她入贅?那怎么可能,她自己能娶夫干嘛要去入贅,連忙向皇帝拒絕,“陛下,臣已經(jīng)娶夫了,不能答應(yīng)他,求皇上另擇佳偶給他家幼弟婚配,對了,這兩位大人就很好,漂亮又年輕,一定很相配?!?/p>
那兩位女孩更驚訝了,沒生氣,反而眼神瞥到曹公子身上,還真有些意動,這位曹氏不是宛國人,甚至不是任何官府之人,就連他是那一國人的都沒有定論,但卻是可以通往幾國做生意的商戶大姓,這位曹氏公子更是長年在幾國跑來跑去做生意,人又及其聰明沉練,家族里幾輩子積累的財富,怕是早就能富可敵國,若能娶他家的男子,得到諸多好處不在話下,特別是有些貴族正在逐漸沒落,更是需要借助外力求生,巴不得能與他家聯(lián)姻。
皇帝擺了一下手,淡然道,“此事不要說了,朕叫春愛卿過來,就讓她增長些見識,怎么就說到婚事上了?你多說些南月國,靈犀國,或其他地方的事吧,朕想多聽聽外面的風(fēng)土人情,楊卿,你也仔細(xì)聽著,好好譯來說與朕聽,朕這年紀(jì)大了,總有些力不從心……”
“是,臣聽旨。”
曹氏看了眼春含雪,聲音一轉(zhuǎn),干脆直接用異國話說起事來。
皇帝靠在軟椅上微瞇著眼睛,李和公公趁機(jī)小聲把陳留入宮的事說了下,她才睜開眼睛,起身去外面召見陳留,當(dāng)聽到大皇女受了傷,皇帝的臉就陰沉得滴出水來,又聽到她為了美色輕薄別人,更是臉上發(fā)青隱隱的要暴怒。
她轉(zhuǎn)著臉看向陳留,“你也嫁給她許久,為何還沒有子嗣的消息?以你的能力,怎么能讓她如此胡鬧,你也太讓朕失望了,管不住家里的女人,難道還怪不住那些下賤的憐女,誰敢靠近她,全都處死,你一個皇女府正君,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以后如何輔佐她?鐵騎軍在你手里,如同虛設(shè),不如交給別人,哼,你陳氏教導(dǎo)出來的嫡子,果真如此賢惠……”
最后那話,諷刺加震怒,皇帝是很喜歡陳留,不但是因為他的家世,還有他的能力,更是因他溫柔順從,賢惠大方自是不用說,處處做得滴水不漏,雖知道他不愿意嫁給大皇女,可這么個幾乎完美的男子能入皇室,她也是非常高興的,也希望他能管得住大皇女的荒唐。
沒曾想,他不但沒管住,反而讓大皇女越加可惡。
陳留垂眉得體的輕跪在地上,臉上全是溫順與羞愧不安,眼角一動,就黯然的落下淚來,“都是臣的錯,臣無用,求陛下息怒,臣已經(jīng)替殿下在挑選美貌柔媚的男妾,這幾日便會送到府上,臣也會討教太醫(yī)院,盡快讓殿下誕下皇嗣,求皇上不要怪殿下?!?/p>
“……男妾?你愿意讓她生不是你陳氏骨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