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來到院中,只見楊鐵匠正斜倚在石桌旁打盹,斑白的頭發(fā)顯得有些凌亂,呼吸略顯微弱無力,仿佛周遭的一切紛擾都與他無關(guān)。
“楊師傅,感覺如何?”凌川走近,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輕聲問道。
楊鐵匠懶洋洋地睜開眼,瞥了他一眼,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骸拔依项^子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倒是你,昨天差點把小命交代了!”
凌川自然知道他指的是硬接屠夫那一刀的事,苦笑著搖頭:“你當(dāng)時又不在,我能有什么辦法?”
說著,他伸手便要去拿楊鐵匠放在石桌上的酒葫蘆,卻被對方一抬手,精準(zhǔn)地扣住了手腕。
凌川本想笑他小氣,卻見楊鐵匠神色異常嚴(yán)肅,不由得一愣。
“硬接八重境武修一擊,竟然沒受傷?”楊鐵匠目光如炬,聲音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怎么沒受傷,我當(dāng)場就吐血了!”凌川無奈道,“要不是沈七歲和一禪和尚拼死護著,我恐怕真就回不來了?!?/p>
楊鐵匠緩緩松開手,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用幾乎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果然玄妙……”
凌川聞言心生疑惑,追問道:“你剛才說,那殺豬匠是八重境高手?”
楊鐵匠嗤笑一聲,語氣滿是不屑:“八重境,勉強只能算半個高手!”
凌川先是一驚,隨即想到對方的身份,也就釋然了。
他好奇地湊近些,問道:“楊老頭,那晚被你一劍解決的蛇王,是幾重境?”
“九重!”楊鐵匠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九重境!
那可是號稱宗師之下無敵的存在,竟然被楊鐵匠一劍秒殺。
凌川心中震撼,愈發(fā)覺得眼前這位邋遢的鐵匠深不可測。
他忍不住問出心中盤桓已久的疑問:“像你們這樣的宗師境高手,若是踏上戰(zhàn)場,豈不是如入無人之境,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楊鐵匠轉(zhuǎn)過頭,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半晌才悠悠開口:“你小子是在拿我尋開心?”
“武道宗師個人實力確實是世間無敵的存在,抬手便可殺十人,亦可做到斬殺百人全身而退,但若是遇到千人又當(dāng)如何?如果千人不夠,萬人呢?”
楊鐵匠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繼續(xù)說道:“兩百年前,中原一代宗師衛(wèi)橫秋于西疆蜃樓關(guān)一人獨戰(zhàn)三千騎,殺前三百人氣勢如虹,殺至五百人已現(xiàn)頹勢,殺至八百人已近力竭,最終拼得真氣枯竭、經(jīng)脈盡斷,殺敵千余,最終被一籍籍無名的小卒一槍釘死!”
凌川聞言,內(nèi)心不由得為之一驚,以一己之力斬殺千人,這已經(jīng)是驚世駭俗的戰(zhàn)力了,但,也證明了,哪怕是宗師在戰(zhàn)場上也并非無敵的存在。
想想也對,若宗師境高手真能在萬軍大陣中來回沖殺如入無人之境,那帝國也不需要花費如此多的軍費來養(yǎng)這么多的邊軍,只需竭盡全力培養(yǎng)武道高手就行了。
“無論你的武功多么高強,內(nèi)力多么渾厚,總有耗盡的那一刻,但是那些重賞之下的士兵,面對榮華富貴和高官厚祿,他們只會義無反顧地?fù)湎蚰?,如潮水一般將你淹沒……當(dāng)神流血的那一刻,你就該知道,人亦可弒神!”楊鐵匠沉聲說道。
“這么說,宗師境強者拼盡全力,斬殺千人已是極限?”凌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