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
秦福元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長長嘆息一聲,面如死灰,“都怪我利令智昏,被豬油蒙了心;可富貴險中求的道理,我何嘗不知?今日栽在將軍手里,我認了!”
緊接著,他猛地將身后的兒子秦聰緊緊護住,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凌川,帶著一絲窮途末路的決絕:“此事從頭至尾,皆是我一人策劃,與我兒子無關(guān)!凌將軍現(xiàn)在便可取我項上人頭,但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這無知孩兒!”
凌川聞言,卻是緩緩再次端起了茶杯,指尖摩挲著溫熱的杯壁,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冰冷而譏誚的笑意:“秦校尉,你之前對吳氏母子那可是趕盡殺絕啊!現(xiàn)在,又憑什么要求我,放過你的兒子?”
“去為秦簡將軍守靈!至于最終是只砍你一人腦袋,還是殺你全家,全看你接下來的表現(xiàn)!”凌川聲音冰冷,不容置疑。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門口驟然傳來一聲沉喝:
“慢著!”
凌川抬眼望去,只見一名年近五十、身材魁梧、身著鎧甲的男子龍行虎步而入。
他肩寬背厚,面容剛毅,周身卻自然散發(fā)著久居上位的威嚴。
一見此人,原本面如死灰的秦福元眼中驟然迸發(fā)出狂喜的光芒,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嘶聲喊道:“姐夫!救我!快救救我!”
這一聲‘姐夫’,已然道明了來人的身份——并州主將,劉熙圖。
對于劉熙圖的突然出現(xiàn),凌川絲毫不覺意外,這本就是他昨夜密信請來的,只不過密信沒有署名,此地距并州城不足百里,劉熙圖此時趕到,正在他計算之內(nèi)。
叫劉熙圖來,一是‘打狗看主人’的意思,再則也想看看劉熙圖是什么態(tài)度。
劉熙圖并未理會狼狽不堪的秦福元,目光如電,徑直投向端坐主位的凌川。
他官居正四品,位階高于凌川,然而凌川卻穩(wěn)坐如山,絲毫沒有起身見禮的意思,只因他心中憋著一股怒火。
劉熙圖眼中銳光一閃,卻未在禮數(shù)上多做糾纏,反而臉上擠出一絲略顯生硬的笑容,開口道:“凌將軍,本將御下無方,給你添麻煩了,回頭,劉某定當親赴北疆,向盧大將軍當面陳述此事,鄭重請罪!”
話語看似客氣,甚至帶著賠罪之意,但弦外之音卻異常清晰,你凌川不過一五品將軍,還沒資格越過我并州主將,直接處置我的人。
要交涉,也是與你北系軍主帥盧惲籌交涉。
凌川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冰冷的弧度:“劉將軍,恕凌某直言,若您想如此輕描淡寫,便將這戕害忠良之后、冒功欺君的大罪就此揭過,怕是不行!”
劉熙圖神色一凝,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料到凌川竟如此強硬。
他徑直走到凌川對面的椅子坐下,秦福元見狀,趕忙手腳并用地爬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為姐夫斟茶,劉熙圖端起茶杯,淺飲半口,目光重新落在凌川身上,語氣放緩,卻帶著審視。
“凌將軍,本將聽說過你,年輕有為,功勛卓著,堪稱北系軍年輕一輩中最耀眼的將星,更是陛下欽封的鎮(zhèn)北將軍,前途無量!”
接著,他話鋒微轉(zhuǎn),語氣漸沉,“但凌將軍莫要忘了,這里是并州!無論他秦福元犯了多大的錯,就算按律當斬,甚至罪及滿門,那也是我并州軍務,是我劉熙圖分內(nèi)之事!該如何處置,自有我軍法從事,不勞凌將軍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