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23章 陳太初的打算（第1頁）

靖康六年二月末，汴梁大相國寺后街。

春寒料峭，細(xì)雨如霜。

一座青瓦灰墻的獨(dú)門小院隱在古槐虬枝之下，門楣上“慈濟(jì)”二字木牌尚沾新漆氣味。

院內(nèi)，三間正房窗紙新糊，檐下晾著漿洗過的粗布襁褓。

灶間炊煙裊裊，飄散著米粥寡淡的香氣。

開封府衙的老吏佝僂著背，將一小袋銅錢并幾串臘肉、兩匹素布放在磨得發(fā)亮的榆木桌上，聲音帶著官腔的刻板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張王氏，府尹大人鈞旨：爾母子暫居于此，一應(yīng)米糧柴薪，按月由府衙支應(yīng)。待西夏國主將那殺人兇徒正法，賠付金銀，朝廷自有恩旨撫恤。你…”

他頓了頓，渾濁的老眼掃過縮在炕角、抱著嬰孩如驚弓之鳥的婦人，“好生將養(yǎng)身子，把這孩兒拉扯成人…便是對(duì)得起你死去的男人了?！?/p>

張王氏枯槁的手指死死摳著炕沿，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凈的血痂。

她懷中嬰孩因受驚而啼哭不止，那嘶啞的哭聲如同鈍刀，反復(fù)切割著她早已麻木的心肺。

她緩緩抬頭，深陷的眼窩里一片死寂的灰翳，聲音干澀如砂紙摩擦：“青天…老爺…真能…真能砍了那野利…野利遇乞的狗頭？”

老吏避開她直勾勾的目光，含糊道：“樞相…秦王殿下震怒！已遣使嚴(yán)責(zé)西夏國主！料那李乾順…不敢不辦！”

他匆匆放下東西，逃也似地離去。

院門吱呀關(guān)閉的剎那，張王氏猛地將臉埋進(jìn)嬰孩帶著奶腥與藥味的襁褓，壓抑了太久的嗚咽終于沖破喉嚨，卻又被她死死咬住嘴唇，化作無聲的、劇烈的顫抖！

淚水混著奶漬，浸濕了粗硬的棉布。

青天大老爺？

她只信丈夫被剁碎時(shí)濺在她臉上的、滾燙的血！

樞密院白虎堂，地下一層。

燭火幽微，空氣凝滯如鉛。

巨大的《西夏山川城防秘要圖》鋪滿整張黑檀木案，其上以細(xì)如發(fā)絲的銀線勾勒出賀蘭山隘口、黃河九渡、興慶府三十六坊乃至黨項(xiàng)貴族秘藏糧秣的地下倉窖！

陳太初一身玄色勁裝，未披蟒袍，指尖蘸著特制的、遇熱方顯影的“隱墨”，在輿圖“黑水城”與“右?guī)娝尽瘪v地的位置，緩緩勾出兩道纖細(xì)的紅痕。

“秦王，”陰影中，樞密院職方司主事（情報(bào)頭子）葉七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李仁孝一行，已過潼關(guān)。沿途…有七撥‘商隊(duì)’與其‘偶遇’…‘遺失’的貨物中，夾帶了‘神機(jī)營丙字庫’三年前淘汰的燧發(fā)機(jī)括圖殘卷十七張…還有…一份標(biāo)注‘京畿火器坊’的‘猛火油’（石油）提純粗錄…”

“殘卷？”陳太初頭也未抬，指尖在“興慶府”王宮位置輕輕一點(diǎn)，“要?dú)埖们〉胶锰?。讓他們看得懂門道，卻摸不透關(guān)竅。

尤其是擊發(fā)簧片的淬火溫度…‘錯(cuò)’它五十度?！?/p>

“屬下明白！”葉七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已著人將一份‘錯(cuò)溫’的淬火方子，‘不慎’混入野利仁榮心腹參將的行李。野利遇乞在黑水城屠商隊(duì)劫掠的‘戰(zhàn)利品’中…也‘恰好’有幾桶封存不善、略有泄露的‘石脂水’（原油）…足夠他們那些半吊子匠人…炸幾次爐子了。”

陳太初嘴角勾起一絲冰寒的弧度。

他需要西夏反！

需要他們自以為握住了對(duì)抗大宋的利刃！

需要李乾順父子在野利氏等豪酋的鼓噪下，生出不該有的野心！

如此…他陳太初的百萬鐵騎，才能以犁庭掃穴之勢(shì)，將黨項(xiàng)王庭連根拔起！

將河西走廊徹底收入囊中！

打通這通往西域的最后一道鐵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