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根則帶著幾個精干的老兵,悄悄地離開了營地,返回之前經(jīng)過的一些路口和山道。
他們沒有帶炸藥,因為林楚生特意叮囑過,不要再用容易暴露的爆炸物。
他們用的是更原始、但也更隱蔽的方法:在鬼子必經(jīng)之路上留下一些故意弄錯方向的標記,或者制造一些看似有人活動過但實際上空無一人的假象,甚至在一些岔路口,故意留下一些引誘鬼子走向錯誤方向的痕跡。
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迷惑敵人,延緩他們追擊的腳步。
半小時后,林楚生帶著大部隊,趁著夜色漸濃,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處小盆地,沿著一條更為隱蔽的山間小路,向著茫茫的黑虎山深處轉(zhuǎn)移。
月光被濃密的樹冠切割成碎片,灑在蜿蜒的山路上。
隊伍行進的速度不快,但很穩(wěn)健。沒有人說話,只有腳步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以及偶爾響起的蟲鳴。
林楚生走在隊伍中間,一邊留意著周圍的環(huán)境,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
撤退只是第一步,如何與張浩云他們匯合,如何利用黑虎山的復雜地形徹底拖垮這股日軍,甚至找機會反咬一口,才是他真正需要考慮的問題。
他抬頭望了一眼被群山環(huán)抱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希望你喜歡這黑虎山的夜。游戲,才剛剛開始呢。
夜色如同濃墨,將黑虎山的溝壑與峰巒徹底吞噬。
山風嗚咽著穿過林梢,帶來陣陣寒意,也卷起了白天炮火留下的淡淡硝煙味。
伊藤一真最終沒有選擇連夜追擊。
中村健人派出的搜索小隊在天黑前返回,報告說沿著一些可疑的痕跡追出幾里地,但除了幾處被匆忙熄滅的篝火灰燼和一些凌亂的腳印外,一無所獲。敵人顯然已經(jīng)逃遠了。
在地形不熟、敵情不明、并且已經(jīng)吃過大虧的情況下,伊藤一真不敢在夜間貿(mào)然深入這片危機四伏的山林。
他選擇了在白天付出慘重代價的“鬼見愁”附近,一處相對開闊、背靠峭壁的山坡上,構(gòu)筑臨時防御工事,就地宿營。
這個決定讓許多日軍士兵暗暗松了口氣。
白天經(jīng)歷的連番陷阱和伏擊,如同噩夢般纏繞在他們心頭。
那些無處不在的詭雷,神出鬼沒的冷槍,尤其是“鬼見愁”那如同天災般的滾木,都讓他們對這片山林充滿了恐懼。能在相對安全的地方過夜,已經(jīng)是莫大的安慰。
士兵們疲憊地挖掘著簡易的環(huán)形工事,將繳獲的幾挺歪把子輕機槍架設(shè)在關(guān)鍵位置,刺刀反射著偶爾從云隙中漏下的慘淡月光。
篝火不敢生得太大,只點了幾小堆,勉強提供一點光亮和溫暖,但也更容易暴露目標。
傷員被集中安置在工事中央,不時發(fā)出的痛苦呻吟和醫(yī)護兵低聲的安撫,更添了幾分壓抑的氣氛。
伊藤一真沒有休息。
他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帳篷外,手里端著一個搪瓷杯,里面是冰冷的涼水。白天殘留的血腥味和硝煙味似乎還縈繞在鼻尖,讓他毫無睡意。
他望著遠處漆黑的山巒輪廓,眼神陰鷙。
這次掃蕩從一開始就透著詭異。下河村的空城,山林里層出不窮的陷阱,還有那個槍法精準、專門打掉他通訊兵的狙擊手……這一切都表明,他面對的絕不是一群烏合之眾的土匪。
“這幫土匪,到底是什么來頭?”伊藤一真喃喃自語。情報顯示黑虎山只有一小股被打散的土匪武裝,戰(zhàn)斗力低下,怎么會突然變得如此難纏?難道是正規(guī)軍的殘部?還是有其他勢力的介入?
通訊中斷讓他無法及時向上級匯報情況和請求支援,也無法核實最新的情報。他現(xiàn)在就像被困在蛛網(wǎng)上的蒼蠅,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掙扎。
“閣下,夜深了,您該休息了。”副官走過來,輕聲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