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生笑了笑:“張副連長所言有理。工事和實戰(zhàn)演練我們下午和晚上都會進行。但基礎不牢,地動山搖。
連槍都端不穩(wěn),隊列都站不齊,上了戰(zhàn)場也是一盤散沙,工事修得再好,也守不住?!彼D了頓,看向老周,“老周,你覺得呢?”
老周停下動作,看了張浩云一眼,聲音沙啞卻有力:“排長說得對。槍法和隊列,是軍人的根。根扎不穩(wěn),長不成大樹?!?/p>
張浩云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好歹是個副連長,又是科班出身,竟然被一個少尉和一個老兵給頂了回來。但他面上沒有表露出來,只是點了點頭:“受教了。”
心里雖然有點疙瘩,但張浩云也不是完全聽不進道理的人。
他仔細觀察著老周的訓練,看著那些原本松松垮垮的潰兵,在老周嚴厲的口令下,雖然動作還顯笨拙,但眼神里漸漸有了一絲軍人該有的專注和服從。
尤其是那個叫二愣子的大個子,每次都同手同腳,引得哄堂大笑,可他被王老根吼了幾句后,臉憋得通紅,愣是咬著牙一遍遍地練,那股子犟勁,倒讓張浩云有些側目。
再看看林楚生,年紀輕輕,卻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靜地掃視全場,偶爾開口說幾句,總能切中要害,要么是糾正動作,要么是提點士氣,言語不多,卻自有一股讓人信服的氣場。這小子,不簡單。張浩云心里的那點輕視,不知不覺又淡了幾分。
既然人家在練,自己也不能閑著。張浩云轉過身,看向自己帶來的那九個兵。這九個人,是他從潰散的建制里好不容易收攏起來的,說是兵,其實更像是跟著他一起逃命的難兄難弟。
此刻,他們正三三兩兩地靠在石壁上,有的在抽旱煙,有的在低聲聊天,還有的干脆閉目養(yǎng)神,完全沒把自己當成訓練場上的一份子。
張浩云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道:“都站好了!看看人家!我們也是軍人,要有軍人的樣子!都給我過來,練隊列!”
他這話一出,那九個人互相看了看,臉上都露出些不以為然的神色。一個臉上有刀疤的老兵痞懶洋洋地站起來,叼著煙卷,含糊不清地說道:“長官,咱們弟兄跑了這么久,骨頭都快散架了,歇會兒唄?再說了,練這玩意兒有啥用?能當飯吃,還是能打鬼子?”
“就是啊,長官,咱們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啥陣仗沒見過?這站軍姿踢正步,是新兵蛋子練的玩意兒?!绷硪粋€兵也跟著起哄。
這幾個人,都是戰(zhàn)場上滾過幾遭的老油條,打仗也許不含糊,但論起紀律性,早就被戰(zhàn)火和逃亡消磨得差不多了。
他們跟著張浩云,更多的是看中他是個軍官,或許能找到條出路,但要讓他們像新兵一樣被操練,心里一百個不樂意。而且,他們可不像林楚生手下那十三個兵。
那十三個兵是親眼見證了林楚生如何帶著他們打了兩場不可思議的勝仗,繳獲了那么多好東西,心里早就把林楚生當成了能帶著他們活下去的神人,自然是令行禁止,不敢有絲毫違逆。
可在張浩云這九個兵看來,林楚生不過是個運氣好的毛頭小子,而張浩云自己,雖然是中尉,但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也沒展現(xiàn)出什么過人之處,憑什么對他們吆五喝六?
張浩云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他本就因為在林楚生那里碰了釘子而有些不快,現(xiàn)在又被自己帶來的兵當眾頂撞,一股怒火直沖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