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國看著王老根帶人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林楚生,臉色陰晴不定。
他心中愈發(fā)覺得荒唐,一幫如狼似虎的悍兵,居然真的聽命于一個毛頭小子!這算什么?占山為王的草寇?
他壓低聲音,對旁邊的秦峰說道:“秦排長,你看這……這簡直是兒戲!什么黑虎縱隊,我看就是一群無法無天的土匪!咱們還是趕緊走吧,跟他們混在一起,遲早要出事!”
秦峰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追隨著那些端著熱氣騰騰的雜糧糊糊走過來的戰(zhàn)士。
那些戰(zhàn)士臉上帶著疲憊,身上還殘留著硝煙和血跡,但眼神卻很亮,行動也很有章法。
他看著那些糊糊被送到自己這邊同樣饑腸轆轆的弟兄們手中,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心里五味雜陳。
“方營副,”秦峰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他們……確實在打鬼子,而且是往死里打。剛才那場仗,我們都看見了?!?/p>
方振國被噎了一下,哼了一聲:“打鬼子又怎么樣?土匪也打鬼子!可他們終究是土匪,沒有軍紀,沒有章法,更沒有前途!
秦排長,你可是燕平大學的高材生,前途無量,難道真要在這里落草為寇,自毀前程嗎?”
秦峰搖了搖頭,眼神變得堅定起來:“營副,現在國難當頭,什么前程不前程的,都是虛的。
只要是真心打鬼子,保家衛(wèi)國,管他是什么名頭!是驢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才知道。
我看這位林縱隊長,年紀雖輕,但指揮若定,賞罰分明,未必就是您想的那種土匪頭子?!?/p>
“你……”方振國氣結,“好好好!道不同不相為謀!弟兄們!”
他猛地提高聲音,對著身后那些正在埋頭喝糊糊的潰兵喊道,“愿意跟我方某人走的,現在就出發(fā)!趁著天還沒黑下來,咱們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去找大部隊!”
人群一陣騷動。一些士兵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方振國,又看看秦峰,臉上露出猶豫掙扎的神色。
留下,意味著可能要跟著一個半大孩子當“土匪”;離開,前路漫漫,危機四伏,能不能找到大部隊還是兩說。
短暫的沉默后,有七八個人站了起來,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碗,走到方振國身后。
接著,又有十幾個人遲疑著跟了過去。
最終,大約三十來號人,選擇了跟隨方振國離開。
他們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一下破爛的行囊,朝著來時的方向,頭也不回地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漸沉的山林里。
原地,只剩下秦峰和另外二十一個士兵。他們互相看了看,眼神復雜。
一個臉上有道疤的老兵走到秦峰身邊,低聲問道:“排長,咱們……真就留這兒了?跟這幫……黑虎縱隊?”
秦峰看著方振國等人消失的方向,又轉頭望向不遠處林楚生的營地,篝火跳動,人影綽綽。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留!為什么不留?我們親眼看到他們是怎么打鬼子的!就憑這一點,就值得我們留下來看一看!”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不過,咱們丑話說在前面。我們留下,不是來當土匪,也不是來混日子的。
我們要觀察!看看他們接下來是不是還像今天這樣,真刀真槍地跟鬼子干!
如果他們是真心抗日,那我秦峰這條命,賣給他們又何妨?但如果他們跟咱們以前見過的某些隊伍一樣,只會欺壓百姓,克扣糧餉,那我秦峰,第一個不答應!到時候,別怪咱們不講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