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生剛沉沉睡去,激戰(zhàn)讓他疲憊到了極點,哪怕身下的干草硌得慌,也阻擋不了睡意如潮水般襲來。
然而,好夢不長,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壓抑不住的驚惶呼喊,猛地將他從黑甜鄉(xiāng)中拽了出來。
“縱隊長!縱隊長!不好了!出事了??!”
是王老根的聲音,嘶啞、急切,帶著一種林楚生從未聽過的驚慌失措。
林楚生一個激靈,猛地坐起身,身上那件繳獲的、還帶著淡淡硝煙味的腳盆軍軍毯滑落在地。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出自己那個簡陋的、用幾根樹枝和一塊油布搭成的“帳篷”。
外面,夜色深沉,篝火的光芒跳躍著,映照著一張張驟然緊張起來的臉。
王老根站在帳篷外,臉色在火光下顯得異常難看,額頭上全是汗珠,胸膛劇烈起伏。
他身旁,還站著一個穿著粗布衣裳,打著綁腿,手里攥著一桿老舊漢陽造的漢子,這人他認(rèn)識是下河村赤衛(wèi)隊長隊長趙鐵柱,同樣是氣喘吁吁,滿臉驚恐。
“怎么了?老根叔,出什么事了?慌成這樣?”林楚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地掃過兩人。
他知道,能讓王老根這個隊長如此失態(tài),事情絕對小不了。
沒等王老根開口,旁邊趙鐵柱搶先一步,聲音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的恐懼:“首…首長!出大事了!鬼子!大批的鬼子??!”
林楚生眉頭一緊,目光轉(zhuǎn)向趙鐵柱,沉聲問道:“有多少人?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說清楚!”
趙鐵柱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復(fù)著呼吸,但聲音依舊發(fā)顫:“俺…俺們一開始也沒發(fā)現(xiàn)。
村里人都準(zhǔn)備睡了,就聽到南邊大路那邊,遠(yuǎn)遠(yuǎn)傳來幾聲槍響,悶悶的,聽不太清。”
槍響?林楚生心里咯噔一下,難道是……方振國那伙人?
趙鐵柱繼續(xù)說道:“俺覺得不對勁,就帶了幾個膽大的弟兄,悄悄摸過去看看。
我的乖乖!首長!俺們不敢靠太近,怕被鬼子哨兵發(fā)現(xiàn),就趴在河對岸的土坎后面瞅。
好家伙!大路上,停著一長溜的鐵王八!就是鬼子那種大車!影影綽綽的,數(shù)不清有多少輛,怕是得有幾十輛!
車燈都關(guān)著,黑乎乎一片!還有河床上!黑壓壓的全是人!全是鬼子!戴著鋼盔,背著槍,密密麻麻的,跟螞蟻一樣!少說……少說也得有好幾百號人!正順著河道往山里摸呢!”
幾十輛卡車!好幾百號人!
這個數(shù)字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林楚生和周圍所有聽到的人心上。
剛剛還彌漫在營地里的勝利喜悅和些許放松,瞬間被冰冷的恐懼和巨大的壓力取代。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篝火噼啪作響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這不是小股的騷擾部隊,不是白天那種急功近利的中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