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的轟鳴聲突然戛然而止時,葉辰正在檢查第三臺沖壓機的齒輪。他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下午三點十七分——離換班還有不到半小時,按說不該這個點停氣。旁邊的小李已經(jīng)跳下來,拍著機器罵罵咧咧:“又壞了?這破設備三天兩頭掉鏈子,這個月獎金又要泡湯了!”
話音剛落,車間入口就傳來組長張叔的大嗓門:“管道爆了!鍋爐房那邊說主蒸汽管裂了道縫,得停兩小時搶修!”
一片哀嚎聲立刻炸了鍋。
“兩小時?我這批次的零件今天必須送檢?。 ?/p>
“完了完了,我跟媳婦約好下班去看電影的,票都買了!”
“張叔,能提前下班不?反正也干不了活了?!?/p>
張叔黑著臉擺手:“提前下班?想得美!都給我在這兒等著,修好繼續(xù)干!誰要是敢溜,這個月全勤獎別要了!”
人群里的抱怨聲低了下去,卻個個臉上帶了怨氣。葉辰皺了皺眉,他記得隔壁精密車間的王姐今天要趕一批出口零件,蒸汽一停,她那臺精密鏜床根本動不了,耽誤了交貨期,罰款就得扣掉大半個月工資。
果然,沒過五分鐘,王姐就急沖沖跑過來,眼圈都紅了:“張叔,能不能想想辦法?我那批活今晚必須出,不然客戶要索賠的!”
張叔也是一臉無奈:“我能有啥辦法?維修隊說最快也得倆小時,還是趕工的前提下。”
王姐的眼淚掉了下來:“那可咋辦啊……我兒子下個月學費就指望這單獎金了……”
小李在旁邊嘀咕:“哭也沒用啊,機器又不聽你的。”
“誰說沒辦法?”
葉辰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亂糟糟的車間安靜了一瞬。他放下手里的扳手,走到車間角落那臺廢棄的柴油發(fā)電機旁——那是前兩年備用的,據(jù)說早就壞了,一直沒人修。
“這玩意兒能行?”張叔一臉懷疑,“前陣子電工來看過,說發(fā)動機都銹住了?!?/p>
葉辰?jīng)]說話,蹲下身掀開發(fā)電機的蓋子,里面果然積了層厚灰,零件上銹跡斑斑。他摸出隨身攜帶的工具箱,拿出螺絲刀拆開火花塞,又倒了點機油在掌心,往軸承處搓了搓:“試試就知道了。”
“別瞎折騰了葉辰,”有人喊道,“維修隊都弄不好,你能行?”
“就是,別到時候發(fā)電機沒修好,再把別的地方搞壞了?!?/p>
葉辰?jīng)]理會這些話,專注地清理著噴油嘴。他記得上個月幫鄰居修過類似的柴油發(fā)電機,原理差不多。王姐也走了過來,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小葉,這……”
“王姐,你去把精密鏜床的電源線找出來,最好是加粗的那種?!比~辰頭也沒抬,“張叔,麻煩讓倉庫給我拿桶柴油,再找塊干凈的抹布?!?/p>
張叔猶豫了一下,還是朝倉庫方向喊了一嗓子。小李撇撇嘴:“我賭他弄不好,這發(fā)電機放了快三年了,早成廢鐵了?!?/p>
葉辰充耳不聞,先用抹布擦凈銹跡,又往齒輪箱里加了些潤滑油,轉動飛輪試了試,卡頓得厲害。他找出松動劑,往每個銜接處噴了點,又等了十分鐘,再次轉動飛輪時,阻力明顯小了很多。
“柴油來了!”倉庫管理員抱著油桶跑過來。
葉辰接過油桶,小心地往油箱里加注,又調整了一下油門拉線的松緊。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對王姐說:“線接好了嗎?接好了就試試?!?/p>
王姐早就讓徒弟接好了線,此刻手心全是汗:“接、接好了?!?/p>
葉辰深吸一口氣,拉動啟動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