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李良辰看向陳莫,語氣帶著歉意:“沒想到頂級醫(yī)院里也有這種事,讓你見笑了?!?/p>
陳莫搖頭,眼神平靜:“至少我們確認了馬增科的去向——他確實在協(xié)和治療過,并且已經(jīng)出院?,F(xiàn)在的問題是,他出院后去了哪里?他的病情是否得到控制?那位教授的‘私有化’行為,有沒有影響他的后續(xù)治療?”
陽光透過信息中心的窗戶,灑在屏幕上的“馬增科”三個字上。線索看似斷了,卻又指向了新的方向——尋找馬增科本人,以及揭開他病歷背后隱藏的病情真相。
而這一次,他們要面對的,不再是醫(yī)院系統(tǒng)的壁壘,而是人性的貪婪與醫(yī)學倫理的底線。
帝都西五環(huán)外的老舊小區(qū),墻面斑駁的紅磚上爬滿枯黃的爬山虎,樓道里飄著隔壁廚房傳來的油煙味,混合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潮濕氣息。
李良辰跟著張主任,在狹窄的樓梯間轉了三個彎,終于停在
302室門前——這里是馬增科術后休養(yǎng)的出租屋。
張主任抬手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硪魂囘t緩的腳步聲,門開后,一股淡淡的中藥味夾雜著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馬增科站在門后,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灰色秋衣,原本微胖的身材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臉頰凹陷,眼窩深陷,眼下的烏青重得像涂了墨,只有那雙眼睛,在看到門外三人時,突然爆發(fā)出復雜的光。
當他的目光落在陳莫身上時,那光瞬間擰成了震驚、羞愧,還有一絲藏不住的憤怒,像被點燃的火星,在灰暗的眼底跳動。
“老馬,身體怎么樣?”
張主任率先開口,語氣帶著幾分關切,側身讓出身后的李良辰,“這位是神經(jīng)內科的李良辰主任,之前跟你提過,他很關心你的病情。這位是陳莫醫(yī)生,也是來幫你看看的。”
馬增科的目光死死鎖在陳莫臉上,嘴唇哆嗦著,半天沒說話。
李良辰看出不對勁,剛想開口,馬增科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陳醫(yī)生?你怎么會來?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這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面,張主任和李良辰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兩人竟然認識。
馬增科沒有理會兩人的驚訝,他轉身走到客廳中央,指著桌上攤開的一摞病歷和藥盒——病歷封面上印著“協(xié)和醫(yī)院”的燙金
logo,藥盒上全是英文標識,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的進口靶向藥。
他拿起一個藥盒,對著張主任和李良辰晃了晃,語氣里滿是諷刺和自嘲,卻句句都對著陳莫:“張主任,李主任!你們知道嗎?這位陳醫(yī)生,就是我在甘臺市一院的主治醫(yī)生!當初他說我這病不能急著手術,要先調理身體,再慢慢治,我信不過他!我覺得他水平不行,拼了命托關系、湊錢,才來咱們協(xié)和找您!”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后幾乎是吼出來的:“我花了畢生積蓄,在最好的醫(yī)院做了最貴的手術,用了最好的藥!結果呢?!”
他猛地掀開衣服,露出腹部那條猙獰的手術疤痕,疤痕周圍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蠟黃色,“術后三個月,腫瘤轉移了!連張主任您都說,后續(xù)治療希望不大!我現(xiàn)在這樣,陳醫(yī)生,你是不是很滿意?你當初是不是就等著看我今天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