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白光芒退去時,秦千風的指尖還殘留著林婉兒命種的溫度。
他踉蹌著扶住虛空,視網膜上的光斑尚未消褪,待視線清明,才發(fā)現(xiàn)眾人正懸浮在一片純白之境里——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日月星辰,連呼吸都像是撞在棉花上,綿軟得反常。
"這是"林婉兒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秦千風轉頭,見她正抬手觸碰自己的額頭,那里一點金印若隱若現(xiàn),"我體內的命種在發(fā)燙。"她的指尖剛觸到金印,一道淡金色光幕便從印中溢出,懸浮在眾人中央。
光幕里影影綽綽映出個破碎的光團,像被摔裂的琉璃盞,卻仍在掙扎著旋轉,"是我的命核殘影。"林婉兒的睫毛輕顫,"它還活著,在試著重新凝聚。"
白璃的劍突然嗡鳴。
她握劍的手青筋微凸,劍氣從劍尖凝成淡青色光絲,試圖在虛空中勾勒命紋:"我來幫你穩(wěn)固結構。"可光絲剛畫出半道弧線,便像被橡皮擦抹過似的,"唰"地消失不見。
她皺起眉,劍氣再凝,這次刻意放慢速度,卻見新畫的紋路剛成型三分之一,又被無形之力碾碎。"這里不允許舊規(guī)則。"她咬著唇,劍穗上的銀鈴因用力而輕晃,"剛才那道命紋是形意門的鎮(zhèn)派基礎紋,連這個都被抹除了。"
"不是抹除。"古靈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這才注意到她不知何時盤坐在地,掌心托著血契碑的碎片——那本已碎裂的殘碑此刻泛著幽藍微光,碎片邊緣滲出細密血珠,"是排斥。"她閉著的眼忽然睜開,眼底翻涌著暗紫色紋路,"這片虛空不是空白,是被擦除過的命運書頁。
你們看。"她指尖在虛空中劃出一道血線,血線所過之處,白空泛起漣漪,隱約能看見褪色的金色紋路,像被雨水沖淡的墨跡,"原初法則的殘痕。
我們若直接用舊命理覆蓋,就像在未干的墨上重寫,會引動原初之神的感應。"
墨云的咳嗽聲打斷了她。
這姑娘不知何時醒了,正倚著白璃的劍鞘坐起,唇角還沾著黑血:"結界撐過三息了?"她聲音發(fā)虛,卻強撐著坐直,"我能幫忙。"說著便要抬手,被白璃按住肩膀:"你現(xiàn)在連命域都不穩(wěn),別添亂。"墨云張了張嘴,終究沒反駁,只是攥緊了腰間的短刀——刀鞘上的紋路泛著暗紅,那是命域遺族特有的血誓標記。
秦千風沒說話。
他能清晰感覺到體內的破局命紋在跳動,像有生命的活物,正沿著經脈往指尖鉆。
這是他自覺醒以來從未有過的體驗,命紋不再是被動的力量載體,反而在主動牽引他的感知。
他閉眼,任由那股熱流在識海翻涌,記憶突然不受控地倒卷——十歲那年在高爾村后山,他蹲在藥田里被野蜂追,摔進泥坑時第一次看見手臂浮現(xiàn)的淡金紋路;形意門大比時,那個叫周橫的外門弟子用斷劍捅穿他肋骨,他咬著牙爬起來,命紋在傷口處凝成護盾;還有林婉兒第一次用命種為他治傷,她掌心的溫度透過紗布傳來,比任何藥都暖。
"命運從來沒給過我選擇。"他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轉過來,林婉兒的手悄悄覆上他手背,掌心的溫度讓他想起當年那碗熱藥湯。"但剛才在裂縫前,我突然明白——"他睜開眼,眼底有金光流轉,"所謂命運,不過是無數個選擇串成的線。
我們被推著走,不是因為線太結實,是因為我們從沒想過要自己拿線頭。"
林婉兒的金印突然大亮,光幕里的命核殘影劇烈震動,碎片與碎片之間迸出細小的電弧。"雙破之力。"她輕聲說,指尖按在秦千風手背的命紋上,"破局命紋破舊,我的命種破執(zhí)。
我們需要五個人的意志完全重疊,像擰麻繩那樣,把各自的"選擇"擰成新的命理線。"
白璃突然笑了。
她松開劍柄,任青鋒劍懸浮在身側,伸手勾住林婉兒的手腕:"我小時候總覺得,劍修的命是劍鋒,只能往前。
現(xiàn)在才知道,劍也可以彎——只要握劍的人想。"她的指尖泛起劍氣特有的冷光,與林婉兒的命種光紋纏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