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賴子瘋了一樣,推開車門跳下去,踉蹌著沖向那間燒得焦黑的土坯房。
原本該是屋檐的地方,只剩下幾根熏黑的木梁,墻壁被煙火燎的烏黑,空氣中還飄著未散的焦糊味。
“我家咋成這樣了?”二賴子撲到塌了一半的門框前,看著屋里燒得只??蚣艿募揖撸曇舳荚诎l(fā)抖,“我爹呢?我爹的尸體呢?”
村長趕緊上前拉住他,臉上滿是愧疚,“二賴子,你先別激動(dòng),聽我解釋……”
“解釋個(gè)屁!”二賴子猛地甩開他的手,眼睛紅得嚇人,“我家好好的怎么會(huì)著火?我爹還在里面?。 ?/p>
“是我的錯(cuò),都怪我?!贝彘L耷拉著腦袋,硬著頭皮承認(rèn),“我聽說你爹出事了,就想著先進(jìn)屋看看情況,沒成想不小心碰倒了床頭的油燈,火一下子就起來了……我立馬就喊人來救,可你家沒存水,等我們拎著水趕回來,火已經(jīng)大了,你爹他……他也沒搶出來。”
那種火勢下,他們只敢在外面往里潑水,誰敢進(jìn)去。
要是有個(gè)活人,或許還有人愿意拼一把,可就是一具尸體,犯不著為了死人害了自己。
二賴子愣了愣,像是沒反應(yīng)過來,過了好一會(huì)才嘶吼道,“你個(gè)老東西!我爹都死了,你還把他的尸體燒了?你賠我爹!”
說著,他就要撲上去打村長。
“別沖動(dòng)!”旁邊的村民趕緊拉住他,“村長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出于好心!”
村長嘆了口氣,這事確實(shí)是他不地道,“二賴子,你放心,你家這屋子,我牽頭幫你重新蓋,保證蓋得比原來還結(jié)實(shí)!你爹的后事,我也幫你操辦,絕不讓你受委屈?!?/p>
二賴子掙扎半晌,沒掙開,看著眼前燒得面目全非的家,又想到連爹的尸骨都沒留住,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他的哭嚎聲越來越大,眼淚卻沒掉幾滴。
這會(huì)表現(xiàn)得越悲痛,往后要賠償時(shí)才越有底氣。
村長說修房子?那哪兒夠!
軍部和村長兩邊,都得給他掏一筆!
想到這里,他抬手狠狠揉了揉眼角,“村長,別扯什么修房子的虛話!你就是給我蓋青磚大瓦房,我爹的尸骨也沒了!他燒成這樣怎么下葬?萬一成了孤魂野鬼投不了胎,你擔(dān)得起嗎?”
村長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旱煙,煙桿都快被捏變形了。
圍觀的村民也紛紛嘆氣,換做是自己,老爹落得這個(gè)下場,怕是比二賴子鬧得還兇,畢竟人死為大,有些東西可不是錢能換回來的。
王政委上前一步,語氣沉穩(wěn),“先別著急,你們救火還算及時(shí),尸體未必就全毀了。二賴子,按照規(guī)定,軍部需要進(jìn)屋調(diào)查,目前還不能確定你爹是自殺?!?/p>
“規(guī)定規(guī)定,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反駁?”二賴子沒忍住翻了個(gè)白眼,沒好氣道,“但我把話撂這,不管你們查出啥,江凜川都是害死我爹的兇手,他別想脫身!”
他可不覺得軍部能查出啥來,人都死了,家也燒了。
只要他不說,沈岸不說,那就沒有第三個(gè)人知道。
王政委沒再理他,一揮手,帶著江凜川幾人朝焦黑的屋子走去。
許星禾也想跟上,卻被江凜川輕輕按住肩膀,“我們進(jìn)去就行。”
“我不怕的?!?/p>
“我知道你不怕,但你最好在外面等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