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木屋內(nèi),塵埃在從門縫透入的微弱光線下浮動,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陳腐的木料味道和淡淡的血腥氣。
驚魂未定的年輕小弟子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墻壁,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月光淡淡地透過窗子落入屋內(nèi),在昏暗的光線與無聲中,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在猛烈地跳動著。
他干澀地咽了口唾沫,終于大著膽子偷偷地望向另一邊倚墻而立的鶴虞。
他的眼神中帶著難以言喻的驚懼和一絲劫后余生的崇敬,
這位鶴虞長老是太一宗歷來最年輕的長老,是仙門中無人不知的頂尖強者。
她此刻正微蹙著眉,唇間咬著一截從衣袍下擺撕下的干凈布條,用未受傷的左手和牙齒配合,極其利落而迅速地給自己的右手腕進行包扎。動作干脆熟練,仿佛早已習(xí)慣了處理各種傷勢。
那冷靜到近乎漠然的神情,與她腕間那道深可見骨、仍在滲血的傷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小弟子看得心頭直跳。
他從未如此直觀地感受過“強大”二字的具體含義。
以往,關(guān)于鶴虞長老的強大,只存在于師門長輩的感嘆中,存在于那些流傳甚廣、卻無人親眼見證的傳聞里——可畢竟她早已不參與仙門大會那種“小兒科”的比試,所以他們從來沒有親眼見識過“仙門第一人”的實力……一切的認知都是模糊的、概念化的。
可是直到剛才,他親眼看見那焚盡邪祟的朱雀烈焰,感受到那幾乎要將他靈魂都碾碎的恐怖劍壓,更親身經(jīng)歷了那生死一線。
若非這位長老在最后關(guān)頭強行逆轉(zhuǎn)功法,甚至不惜自傷以保持清醒,他此刻早已化為飛灰!
若說那一劍是修為境界上的碾壓,那后者逆轉(zhuǎn)靈力,就是一種歷經(jīng)無數(shù)生死搏殺淬煉出的、對力量精準(zhǔn)至極的控制和一種近乎本能的、在絕境中尋求生機的可怕意志!
“你……”
鶴虞吐掉口中的布條,打了個結(jié),包扎完畢。她活動了一下手腕,雖然疼痛依舊,但已不影響行動。
她抬眸,看向那個臉色慘白的小弟子,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切從未發(fā)生:“你是哪個門派的?可見到其他落單的人?”
她的聲音將小弟子從巨大的震撼中拉回現(xiàn)實。一聽到“其他同行的人”,小弟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一種極致的恐懼迅速爬上他的臉龐,連嘴唇都開始哆嗦。
“我、我是昆侖的……和、和幾位師兄還有師叔一起進來的……”他聲音發(fā)顫,帶著哭腔,“前輩……他們、他們都……瘋了!”
“慢慢說,怎么回事?”鶴虞走近幾步,遞過去一個小巧的玉瓶,“凝神丹,吃了?!?/p>
小弟子感激地接過,慌忙吞下丹藥,一股清涼之意散開,稍微壓下了他心中的驚悸,但回憶帶來的恐懼依舊讓他語無倫次:
“我們、我們進了那個山洞后……一開始還好好的……后來、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師叔突然就說王師兄偷藏了秘境寶物……王師兄辯解,兩人就吵了起來……然后、然后李師叔就拔劍了!”
“我們想去攔……可是、可是趙師兄突然又說我剛才想從背后偷襲他……我根本沒有!”小弟子眼中充滿了驚恐和荒謬,“然后他們就打起來了!所有人都像中了邪一樣!平時那么要好的師兄弟,拔劍相向,招招都要人命!血……到處都是血!”
他雙手抱住頭,身體蜷縮起來:“我嚇壞了,想跑……可是張師伯擋在洞口,他眼睛紅得嚇人,看著我們笑,說‘誰都別想走’‘都得留下陪葬’……我、我是從一條很小的裂縫里拼命爬出來的……我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