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喧鬧的會場,來到走廊盡頭一處僻靜的露臺。
秋風微涼,吹動著陸恩儀的發(fā)絲。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林晚,為什么要加入安氏?”
她的目光緊緊鎖住對方,帶著最后一絲期望,質(zhì)問道:“難道你忘了,安家當初是怎么拿你弟弟的病情來威脅你的嗎?那種不擇手段的人,你怎么還能為他們工作?”
“我沒有忘記。”林晚淡淡地開口,然后抬眼看向陸恩儀,眼神里沒有絲毫愧疚,“不過,安家已經(jīng)為當年的事,鄭重地向我道了歉。而且,人總是要向前看的,陸教授?!?/p>
“安家的研究所能給我和勒希提供更廣闊的平臺,更好的資源。我不該為了那些所謂的小小恩怨,就放棄這么好的機會?!?/p>
她的話語邏輯自洽,卻冰冷無情。
陸恩儀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林晚口中說出的。
“小小恩怨?”她不可置信地重復著這幾個字,聲音陡然拔高,“他們用你唯一的親人來威脅你,在你這里,只是小小恩怨?”
林晚的臉上終于掠過一絲不耐,眼神也隨之變得犀利起來。
“那不然呢?陸教授?!彼鋈煌白吡艘徊剑埔曋懚鲀x,話鋒一轉(zhuǎn),帶上了怨懟,“而且,你有沒有想過,當年我之所以會被威脅,歸根結(jié)底,不也是因為被你連累的嗎?如果不是因為你和商總,安家又怎么會找上我這種小人物?”
“你……你居然是這樣想的?”
原來,在林晚心里,自己對她的幫助與提攜,都抵不過那一次被無辜牽連的怨恨。
看到陸恩儀震驚而受傷的神情,林晚似乎覺得還不夠。
她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陸教授,我以為你應該最清楚,我這個人,在事業(yè)上有我自己的野心。”
“但是在之前的研究所,只要有你在一天,我就永遠沒有出頭的可能?!?/p>
“無論我做得多好,項目多成功,別人提起我,永遠都會說,‘哦,那是陸恩儀的助理’,‘她都是陸教授教出來的’。”
“我的所有努力,我的一切成績,都會被籠罩在你耀眼的光環(huán)之下,變成你傳奇履歷里一個不起眼的注腳。我不甘心,憑什么?”
她的質(zhì)問尖銳而刻薄,像是在控訴一種無形卻沉重的壓迫。
“所以,你也不要覺得我這是在背叛你?!绷滞碜詈罂偨Y(jié)道,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我只是為我自己,做了一個更好的選擇而已?!?/p>
說完,她不再看陸恩儀一眼,轉(zhuǎn)身干脆利落地離開,只留給陸恩儀一個背影。
走廊里空空蕩蕩,陸恩儀獨自站在那里,秋風吹得她臉頰冰涼。
她從不畏懼任何科研上的難題,也不怕商場上的明槍暗箭。
卻在這一刻,被自己曾經(jīng)傾心栽培的學生,用最傷人的方式,上了一堂關(guān)于人性的課。
原來,光環(huán)之下,投下的也可能是最深的陰影。
許久,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翻涌的情緒強行壓回心底。
挺直了背脊,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fā)。
但無論如何,路,還要繼續(xù)走下去。
陸恩儀重新走回會議廳時,恰好趕在主持人宣布會議正式開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