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鄉(xiāng)嶺的霧氣是活的,黏在袖口能凝成珠,砸在地上卻不沾濕泥土。張云生剛踏上嶺頭,天篷尺就從袖中滑出,尺身刻的二十八宿紋突然亮起,在霧中顯形出扭曲的光軌
——
像有無數(shù)雙看不見的手,正把光線擰成麻花。
“奶奶的!這霧咋一股子河泥味?”
李二狗的銅錢劍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劍穗七枚銅錢突然貼在眉心,“曾祖父說過,銅錢貼額防心魘,咱腳底下的土怕是摻了忘川河底的淤泥!”
話剛落音,霧氣里突然浮出個熟悉的身影,穿著打補丁的漁褲,正往江心撲。李二狗的瞳孔猛地收縮,銅錢劍
“當(dāng)啷”
落地
——
那是他爹溺亡前的模樣,手里還攥著沒送出去的糖葫蘆,水面泛著和當(dāng)年一樣的青黑色。
“爹!”
他瘋了似的往霧里沖,卻被張云生一把拽住。天篷尺往他鼻尖一挑,尺身雷紋炸開,霧中身影頓時扭曲成無數(shù)黑蟲,“是思鄉(xiāng)霧造的幻!你爹臨終前把銅錢串塞給你,不是讓你送死的!”
李二狗后頸的冷汗瞬間浸透衣襟,摸向胸口的銅錢串
——
果然還在發(fā)燙,那是爹留給他的唯一念想?!澳棠痰睦萧兆?!敢拿俺爹說事!”
他抄起銅錢劍往霧中亂劈,劍穗銅錢撞在無形的屏障上,濺出火星。
蘇婉兒的引魂燈在腕間突突跳動,鈴繩纏著三枚銀鈴碎渣,在身前織出半尺見方的光罩。她剛往前走三步,就見霧氣里的樹影突然彎腰,顯形出守墓人祠堂的輪廓,阿秀的虛影正往火里扔獸皮卷,火苗舔著
“守墓人轉(zhuǎn)世錄”
的邊角。
“阿娘!別燒!”
她的追魂鈴線突然繃緊,纏住虛影的手腕,卻發(fā)現(xiàn)那雙手的指甲縫里嵌著黑泥
——
和陰蠱身上的污泥一模一樣?!笆羌俚?!”
圣女血混著燈油潑向光罩,“引魂燈破妄!”
銀輝炸開的剎那,祠堂虛影化作無數(shù)螢火蟲,照亮了前方三丈的路。
史密斯的圣銀匕首斜插在石縫里,圣言咒在霧中凝成半透明的金甲。他望著霧氣里燃燒的飛空艇,審判所的烙鐵正往騎士團的圣骸上按,團長的慘叫聲與三百年前的記憶重疊?!笆パ詢羰?!”
他的匕首在地面劃出十字,銀輝如潮水漫過,卻見火中騎士突然轉(zhuǎn)頭,露出完顏洪熙的臉:“你救得了誰?連自己的信仰都護不??!”
“信仰不是盲從?!?/p>
張云生的天篷尺突然橫在兩人之間,尺身刻的
“天篷元帥敕令”
泛著金光,“他的圣言咒里摻了守墓人的血誓,早就不是單純的教廷術(sh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