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廨外,溫清寧撩開車簾,便看到門口外多了許多沒有任何飾物的馬車。
瞧見車夫身上穿著,她心中立時明了,這些馬車的主人是為了被那些被沈鈞行扣下的“貴客們”。
關崖領頭走進府廨,才一跨進去,便感受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熱情。
一群管事打扮的家仆看到人的瞬間,轟的一下朝他圍了過去來。
“中候,可否代為向侯爺通報,我家老夫人年逾七十,拄杖而立,望侯爺撥冗一見?!?/p>
“中候,我家老主母撐著病體而來,求見武安侯?!?/p>
“中候,我家老主母帶著家法而來,拜求武安侯,就想得一句準話,求您幫忙?!?/p>
“中候,我家……”
“中候……”
一時間,整個府廨熱鬧的好像菜市場。
溫清寧和米大郎受關崖連累,被圍擠在人群中。
米大郎緊緊抱住懷里的骸骨,以免擠散跌落,溫清寧見狀連忙替他擋下四周的推擠。
二人對視一眼,頗為默契的理解了對方眼神中的含義:拋下中候,突出重圍。
溫清寧在前開路,米大郎抱著骸骨跟在后面。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戰(zhàn)力,加之腳傷,左擠右推之下,除了弄得滿頭大汗也沒挪動分毫。
關崖眉心擰緊,克制著動手的沖動,這些人里不論男女皆年過半百,他生怕一個不對,直接把人送走,因此動起手來不免束手束腳。
旁邊的護城衛(wèi),倒是想幫忙,可對上那些老胳膊老腿,只能是和關崖一個結局。
審得滿心怒火的沈鈞行聽到外面的動靜,出來正好瞧見這一幕,怒聲喝道:“放肆!府廨重地,豈容爾等放肆?!?/p>
他冷眉倒豎,質問道:“誰讓他們來的?”
“是……是下官?!笨h令方科有些發(fā)虛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他是被拎過來干活的,一同被叫來的還有縣丞,沈鈞行命令二人將庫察上任后所有經辦案件搬到京兆府廨來重新過一遍,挑出疑案錯案。
為了防止他們干活敷衍,沈鈞行不僅將人拘府廨,還另派了一名護城衛(wèi)盯著。
方科對上那凌厲逼人的目光,瑟縮著脖子回道:“侯……侯爺,按照規(guī)矩羈押女眷應該通知家人,下官見您沒有通知,便當您不曉得這些,又見您一直在忙,便想著……”
“想著幫本侯一把?”沈鈞行瞇眼審視,“方縣令,你確定你是在幫本侯?”
方科聽到那意有所指的話,頓時驚出一腦門子冷汗:“下官……下官……”支支吾吾好一會兒,低聲道了句,“侯爺恕罪?!?/p>
溫清寧看向方科,忽地想起一事,這位縣令大人的任期似乎快滿了。
長安縣令是正五品,任期滿后便會按照政績考核結果直接定下新職務,通常都會升上一官半職,但是,按照以往慣例,會被外放到下州為一州之長,待任期滿后再調回長安。
但大陳自開國起,便重京城而輕地方,漸漸也形成了重京官而輕外任的風氣。
除此之外,地方勢力復雜,并常有天災人禍發(fā)生,治理困難,又極容易被降罪,加之京官人員變動小,外任者能調任回京者不足兩成,這也使得大陳官員寧越來越不愿意外放為官。
沈鈞行瞥一眼院子里烏泱泱的一群人,雙眉微皺,對縣令方科說道:“你只管做好你縣廨的事,府廨的事與你無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