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寧冷漠的樣子看得眾人微怔,隨即便看到她自身上掏出一個火折子。
平靜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個香有毒吧,若是讓他現(xiàn)在立刻吸入,你說會怎么樣?”
不等鄭小小回答,溫清寧自顧自地說下去,“會很狼狽吧,芝蘭玉樹的郎君成了……”
“滾開!”鄭小小沖上去直接伸手推人,凄厲怒吼,“這事和他沒有任何關系?!?/p>
溫清寧被她推得身子一歪,腳上陡然傳來一陣刺痛。
她面不改色地站穩(wěn)身體,沉聲反駁:
“有關系!你為了他研制控人香,用那些學子試香,拿拒絕過你的師兄試香,不就是為了功成之后,向你的主子討一份封賞嗎?有了封賞,再將這香用到你身后之人身上?”
“胡說!”鄭小小大聲反駁,一面去奪她手上的寶塔香,整個人陷入瘋魔暴怒中。
溫清寧邁步躲避,連聲逼問:“讓我猜猜,若是用了香,他還是拒絕了,你會不會像砸死梁清一樣砸死他?用那根當年打過你的洗衣槌,用盡全力捶打他的胳膊、腿、頭……你說他們?yōu)槭裁淳芙^你?為什么嫌棄你?”
“是??!為什么要嫌棄我!”她突然大哭起來,跌坐在地上仰著頭,張著嘴,大聲哭嚎,好像受盡委屈的孩童一般,哇哇大哭,“沒人能嫌棄我!嫌棄我的都該死!梁清最該死!我都不嫌棄他是個獨眼廢物,他憑什么不愿意娶我!”
她猛地扒下頭上的發(fā)簪,赤紅著眼睛,舉著簪花朝空氣中狠狠刺去,“戳瞎他的眼睛,讓他有眼無珠!砸碎他的頭,讓他不聽話!”
“如果他愿意娶我,我就不會碰到庫察那個偽君子!也就不會成為他攀附上官的物件,被他送來送去……”
“庫察該死!明明都已經幫他弄到官位了,為什么還要纏著我!”
“那些舉子該死!能讀書有什么了不起!能科考入仕有什么了不起!他們能做這些是因為他們天生的優(yōu)勢!”
溫清寧靜靜地望著近似瘋魔的女子,沉默不語。
從那聲嘶力竭的哭喊中,她能推測出鄭小小拿著新身份離開長安之后的所有經歷。
她想她終究成不了阿耶那樣光明磊落的人,也沒有遺傳到阿娘的善良慈悲。因為她用卑劣殘忍的方式刺激鄭小小發(fā)狂,只是因為她窺見到了鄭小小平靜下的異常。
謝景儉走到鄭小小身邊,取出一塊素色方帕:“抱歉,因為差別太大,我才沒有認出你。與那日相比,你變得明亮耀眼,但是世間諸事講究你情我愿,不接受、不愿意,不一定就是嫌棄,你太偏執(zhí)了?!闭f著將方帕塞進鄭小小手中,起身理了理衣袍,朝眾人輕輕頷首,負手離去。
鄭小小扭頭看向那遠去的背影,直到那人走出自己的視線,再也看不到。
溫清寧聽著她低聲重復謝景儉的話,冷聲道:
“我?guī)熜蛛m身有殘缺,但為人良善寬厚,在你之前亦有過幾戶人家上門提親,但都被他婉拒了。師兄因幼年遭遇,言說自己心志有缺,不適合也不想成親,更不愿意耽誤旁人。你說我?guī)熜窒訔壞?,鄭小小,捫心自問,到底是誰嫌棄誰!”
“侯爺,洗衣槌找到了!已經讓米仵作比對過,痕跡吻合?!蓖醣拈T外奔進來,手上拎著一根光滑老舊卻血跡斑斑的洗衣槌,“這東西是在她床榻最內側找到的,被藏在被褥下面!”
想起找到洗衣槌時的情景,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日日摟著殺人兇器睡覺,這女人是不是瘋了!
“呈上來。”沈鈞行說完,把目光轉向溫清寧,梁清的案件已經明了,剩下的涉及朝堂,溫清寧不適合牽扯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