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寧提著燈籠一寸一寸地找著,視線隨著橘黃的光芒移動,最后停在一把鐵鍤上。
那把鐵鍤的木頭把靠在墻上,鍤頭落地,靠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而他旁邊的掃帚則歪斜側(cè)倒向木門的方向。
溫清寧看到鍤頭前堆起寸高的積土,唇角收緊,走到側(cè)面攬裙蹲下,歪頭看向鍤頭后面,就見地面上深淺不均的劃痕時,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兒,她微微低頭,后撤的目光落在地面一個半圓的痕跡上,突然出聲問道:“侯爺,王炳可有說清楚出事時,大理寺眾人在此處的站位?”
沈鈞行面色微凝:“你懷疑院主是被蓄意謀殺?”。
溫清寧點了點頭,將鐵鍤后面的劃痕指給他看:“這里有向前的劃痕,說明鐵鍤移動過,但是它并沒有倒,而且……”
她上前提起鐵鍤,露出一道細(xì)長的插痕,“痕跡比較深,這證明有人固定過它。侯爺看此處……”
沈鈞行上前接過鐵鍤,看向她手指的方向,一個半圓形的痕跡。
溫清寧解釋道:“痕跡從淺到深,最深處有碎土堆積,再結(jié)合烏院主的身量和頭頂?shù)膫?,我推測他站在這里背對著木門,一邊和周宗裕說話,一邊往后退著走,被固定住的鐵鍬絆倒,頭磕到門枕石。但是,按照周宗裕的性格來看,他一定走在中間位置,烏院主在右側(cè)前方,扶過鐵鍤的人應(yīng)該在周宗裕右后方,不會離他太遠(yuǎn)。太遠(yuǎn)的話,伸手固定鐵鍤就太引人注目了?!?/p>
沈鈞行望著地上各種痕跡,對外揚聲吩咐:“去積福寺把王炳找來。”
院子外響起清晰的應(yīng)答聲,緊接著便是噠噠遠(yuǎn)去的馬蹄聲。
溫清寧心道:王參軍都快被使喚成陀螺了,不怪他想回護(hù)城衛(wèi)巡邏。
出事地勘驗結(jié)束,二人在后院挨個房間翻找一遍,一無所獲后又回轉(zhuǎn)到烏續(xù)本的屋子里。
沒有人添柴燒火,暖炕變涼,屋子里只剩下血液的腥冷味。
二人在屋里翻箱倒柜尋了半天,除了幾個空酒壇,什么也沒有。
溫清寧找累了,就近坐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感慨道:“三年了,烏院主的習(xí)慣是一點都沒變啊。”
說完,看到沈鈞行面露疑惑,解釋道,“烏院主一日三餐都在這里吃,但從不在這里留宿,差事是差事,日子是日子,他分的很清楚?!?/p>
溫清寧朝空酒壇抬了抬下巴,“他每日晚飯都要喝上一碗,不然吃不下飯,為這事沒少被他兒子念叨……對了,烏院主有一個獨子,很是孝順聽話,我過去來這里幫忙的時候,常常碰到他來接烏院主下值歸家,可曾派人通知他?”
沈鈞行正色道:“已經(jīng)派人查過,烏續(xù)本現(xiàn)在是獨居?!?/p>
溫清寧聞言一驚,旋即抬手揉了揉額角,三年的時間足夠發(fā)生太多事。
氣氛靜默中,院子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頭兒,您尋我?”王炳說話的聲音里夾雜著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可還記得下晌站位?”沈鈞行一邊往過道走,一邊問道。
溫清寧立即起身,跟了過去。
“頭兒這話說的,看家的本事哪能丟了。”王炳拿手背蹭了蹭凍得泛紅的鼻頭,“周世子站中間,烏院主在他側(cè)前方,側(cè)退著走。他就是太諂……太恭敬了,要是正常走路也不會摔倒?!?/p>
“站在周宗裕身后離他的人呢?”沈鈞行又問。
王炳想了想,回道:“跟在周世子身邊的人有點多,跟他最近的就有三個胥役,三個都是高高壯壯的大漢,粗眉大眼,生的不丑,就是有點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