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溫清寧的問題,陳無諱表情平靜道:“他啊……撞柱了,撞死在離他祖母最近的那根柱子上。驚得長公主當場尖叫,君前失儀,驚擾圣人,收回封地、食邑,遣去房州為太祖祈福?!?/p>
陳無諱“噗嗤”一聲笑出來,“為太祖祈福?太祖早不知道投胎到哪去了。貶黜就貶黜,非要扯一層遮羞布,糊弄誰呢?!?/p>
翹起的二郎腿晃呀晃,任誰都能聽出他語氣里的不爽。
沈鈞行抬起一腳踢在陳無諱翹起的那條腿上:“這不是你的道觀,不說正事就回宮或者去書林讀書,書林很好,很適合你這個‘不理俗世’的人去?!?/p>
對上那刻板到仿佛學堂勸學先生的一張臉,陳無諱翻了個白眼,齜牙又咧嘴,無聲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看到沈鈞行要動手趕人,連忙擺正坐姿,正色道:“我這位姑祖母沒了后嗣血脈,圣人命魏國公的孫女劉尚觀陪她回房州,養(yǎng)老?!?/p>
注意到他對劉尚觀的稱呼,溫清寧眉心微微蹙起:“周宗裕與她和離了?”
“魏國公言說自己沒有教好孫女,讓劉尚觀自請下堂?!标悷o諱表情怪異,“不過我聽說魏國公又許了小孫女補償周宗裕?!?/p>
他雖然用的是“聽說”二字,可溫清寧卻明白,能有這種風聲傳出來,這一樁婚事風林侯府和魏國公府應該已經(jīng)商定。
還真是快啊,舍棄了一個孫女,又有另一個孫女補上,就像補貨一樣。
“聽說,魏國公很喜歡這個孫女,又是世子獨女?!睖厍鍖庎珖@息。
“長安城里的聽說太多了?!鄙蜮x行說道。
陳無諱點頭附和:“這里最不缺的就是‘聽說’?!?/p>
“還有嗎?”沈鈞行問道。
陳無諱“啊”了一聲:“大理寺除了謝景儉,從上到下全部關(guān)進大理寺獄,什么時候查清楚,什么時候放出來?!?/p>
他往前探身,伸長胳膊努力拍了拍沈鈞行的手臂,“聽說你在京兆府就是這么干的,謝景儉學你。”
“二百余人全部下獄?”溫清寧驚訝不已。
大理寺從大理寺卿到下面的問事,不算胥吏,有近二百五十人。
陳無諱朝她飛去贊賞的眼神:“不僅是大理寺,各衙署全部重新考核,這個年不好過嘍。”
他掰著手指數(shù):“長安縣、京兆府、大理寺相當于被清空,刑部、御史臺估計有一半人有問題,再加上他們考核時肯定忍不住要使些手段,如此一來朝堂又能去掉不少人?!?/p>
啪!啪!
兩聲清脆的巴掌聲。
陳無諱眉眼彎彎,肉眼可見的歡喜:“兩個案子,拉下來小半個朝臣,來年科考的舉子們有福了。這還沒算上那些犯事的勛貴,雖然具體結(jié)果還沒出來,但他們的長輩一個教子無方的罪名是跑不掉嘍?!?/p>
說到這里他又有些低落:“可惜那些老家伙,寧可斷了羽翼,也不肯松口修改律令,你這頓打挨得虧了些”
溫清寧聞言視線不自覺甩到沈鈞行的身上,鼻尖聳動,似乎想從滿屋濃郁的微苦中嗅出些什么。
可惜無果。
沈鈞行眼角余光留心到她的動作,狀似不經(jīng)意地對陳無諱說道:“只是八十杖而已,能得到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比預料好了太多。那些涉嫌害親謀財之人準備如何判?”
“說是交由刑部和謝景儉審理,御史臺那個霍純監(jiān)察,估計會重判,死刑吧。”陳無諱一邊說一邊搖頭,“這一塊最慢,要把所有涉案人抓回來。幸好有那個烏家子畫的畫像,按圖尋人倒也能方便些。你就算被罷職了也不能一點都不理會外面吧,王炳和關(guān)崖抓人抓的都快累冒煙了!”
罷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