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坊門一開,一輛馬車便從延祚坊跑了出來。
平安駕車與帶了兩名差役的李立身在城門處匯合,一并出城往零口鎮(zhèn)的方向跑去。
三名差役背著行囊,擁著一輛馬車顯得格外扎眼。
幾個坐在城門口等著接活的幫閑漢子瞧著這一幕,撇撇嘴:“不知道又是護送的哪戶貴人的家眷?!闭Z氣里頗有些憤憤不平。
另一個漢子“呸”了一聲:“穿那一身皮的是京兆府廨的差役,護送的肯定是府廨官員家的女眷,難不成還能是你我的婆娘?。 ?/p>
“瞧他們走的是東北方向的官道,也不知道又去哪里浪,最好能有去無回。”又有一人罵罵咧咧地說道,“老子累死累活的干上一天苦力,都掙不來那些人腳上的一只鞋,這世道真是沒有一點公道,?!?/p>
“這你就說錯了,咱們連人家個鞋底子都掙不到?!鼻耙粋€漢子哈哈笑道,“老天什么時候跟咱們窮人講過公道,公道?咱們也配?”
最旁邊一個滿臉胡子的漢子聽著他們的談話,嚼著手上的干硬的餅子,盯著馬車離去的方向。
同伴笑罵間,看到漢子起身要走,忙出聲把人叫住:“青子,你去哪?一會兒有人來找?guī)凸?,別怪兄弟們不等你?!?/p>
被喚做青子的漢子回頭朝他們笑了笑,又擺擺手便走了。
“你和他說什么,一個啞巴?!?/p>
“青子只是口吃不愛說話,怎么就是啞巴了。咱們都是出大力討生活的,誰又比誰強了。”
那廂,青子轉(zhuǎn)過街角,看了眼身后,見無人跟來發(fā)足狂奔,繞了一圈朝城外跑去……
另一邊的溫清寧正掀著車簾朝平安問起昨日讓他打聽的事。
“這人極好打聽,想法子使人幫忙去除不潔問了一嘴,就打聽出來羊老丈住在哪里。”平安一面駕車一面說道,“他家住在城外十里地的寺廟旁,家中確實只有一個斷腿的獨子,叫羊永祥,常在寺里幫忙做些活掙些糊口飯吃。不過他家現(xiàn)在可不是父子倆相依為命了,那獨子昨日才娶了新婦。”
溫清寧挑眉:“可有打聽那新婦的事?”
平安說道:“問了,據(jù)寺廟里的居士和附近的鄉(xiāng)鄰說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因感念羊老丈的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許嫁給羊老丈的兒子為妻。”
“救命之恩?”溫清寧語調(diào)微揚,“羊老丈從水里撈出的女子是那個新婦?”
平安重重地“嗯”了一聲:“您猜對了,要不說好人有好報呢,人生在世果然還是要多做善事。這簡直就是天降的媳婦,天賜良緣?。 ?/p>
耳中聽著平安感慨又羨慕的聲音,溫清寧垂眸不語,良久后忽然問道:“平安,這一次調(diào)查可有遇到什么難處?”
平安晃了晃腦袋:“沒有,順利的很,就是東問西問問的口干。”
溫清寧又問起離開除不潔的其他傾腳工。
“那些離開的傾腳工找到了嗎?”
平安語氣雀躍:“要不怎么說順利呢!尋到了差不多一半,一些是因為家里日子寬裕了就準備換個活計,也好方便兒女們說親。
“說到底,傾腳工這一行還是有些遭人嫌棄的。還有些人則是因為攢了些錢,實在不想每日里和這些臭烘烘的東西打交道,就干脆不做了。
“至于那些那些尋不到的傾腳工,我懷疑他們應該和案子有關(guān),犯下命案之后離開長安,畢竟這案子拖了這么久,換做是我,殺完人報了仇立刻就跑?!?/p>
溫清寧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