竽瑟跟在溫清寧身后,走了兩步心中仍覺不順,轉(zhuǎn)頭說道:
“我家郡君雖是女子,但所作所為堪比大丈夫。她一心查案,不是為了該死的左歸朋,而是為了苦命的佛婢,為了因佛婢而淪為兇犯的無辜人。你如果真拿佛婢當(dāng)做摯友,便該……罷了,我與你多費這些口舌作甚!”
院子里恢復(fù)了安靜。
一直在屋中偷偷觀望的孫三見兩人離開,趕忙奔到霍蟲娘身邊,小聲說道:“娘子,怎么和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夫人不是派人來傳話讓咱們實話實說嗎?”
霍蟲娘一把攥住他手腕:“三郎,她說她姓溫?!?/p>
“有什么不對嗎?”孫三滿頭霧水望著突然激動的妻子。
“郎君說要是有姓溫的女子來上門查案,讓我只管把所有事往左家兄弟身上推左歸朋的弟弟,只要做了,憨郎就能回來。到時候咱們一家四口就能團聚。”
憨郎,霍蟲娘和孫三兒子的乳名。
孫三看向眼中綻放出光芒的妻子,張了張嘴:“可我們答應(yīng)過夫人,你不是也想為佛婢報仇嗎?”
“我在為佛婢報仇啊!”霍蟲娘說道,“我把花蟒都借給他們了,我假扮成佛婢的冤魂把左歸朋留在曲江亭,你也借著上值的便利幫他們遮掩,讓他們動手,我們都在為佛婢報仇??!
“而且左二和左三并不無辜啊!左三明明喜歡佛婢,為什么不救她脫離苦海?左二……左二身為左歸朋和左三的兄弟,肯定知道點什么,他不無辜的,不無辜的……”
霍蟲娘一遍遍說著“不無辜”三個字,企圖以此來說服自己。
孫三長嘆一聲,哄著發(fā)病的妻子說道:“是,他們不無辜,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進屋歇歇睡上一覺,我去熬藥做晚飯,睡醒了正好吃飯。”
他一邊低聲哄勸,一邊把霍蟲娘送回內(nèi)室,將她安撫睡下后,小聲囑咐女兒照顧下妻子后,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屋子。
孫佛佑知道母親又病了。
她小大人似地摸了摸霍蟲娘的腦門,然后把另一根頭繩放到枕頭旁,接著拉開霍蟲娘的手臂,躺到她的懷里,短胳膊小手輕輕拍著……
另一邊,孫三出了屋子,趕緊去攆溫清寧,誰知才打開院門,就看到兩名差役守在門外。
他面色微白,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這是被看管起來了嗎?”
其中一個差役皮笑肉不笑地假笑道:“誤會誤會,近日不安生,為了你家的安危,李哥讓咱們在這保護你們,你們可以隨便出門,咱們絕不阻攔?!?/p>
另一名差役跟著說道:“你放心,等到你是上值打更的時候,咱們另有一個兄弟跟著保護你,還能跟你做個伴呢!”
他們雖然說的客氣好聽,可孫三又不傻,如何不知道自家這算是被變相的軟禁了。
他想關(guān)門回去,可想想小女兒,心一橫道:“能幫忙給方才的貴人遞個話嗎?就說小人有事相稟,貴人若是愿意,能不能等我夜里上值時見上一見?”
兩名差役對視一眼,臉上的笑容立馬真誠熱情起來。
“咱們郡君最好說話了,你放心,話保管給你遞到?!?/p>
說罷,當(dāng)著他的面朝打了個口哨,立即有一個乞棍朝外跑去。
孫三心中一驚,竟然還安排了別人看守!
他暗暗苦笑:是他們想的太天真了,看這架勢,人家貴人根本就沒信他們說的話。
那廂,溫清寧尋了個飯鋪,準(zhǔn)備吃東西墊墊肚子,順道等一下孫家的消息——孫三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仍在眼前浮現(xiàn),可見他對于霍蟲娘的一些做法是不贊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