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一早,我讓大郎去那家看看,原本是想把玉兒慣用的婢女接回來,哪成想整個常侍府都空了!這還不算,我家大郎才從大門出來就被人攔下好一頓盤問,問完才放他回家。”
鄧氏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還好我們玉兒聰明,要不然可是要受大罪了。這主要還是托郡君的福氣,救了我們玉兒兩回。”
一想到管依玉的樣子,鄧氏不由得紅了眼眶。
“讓郡君見笑了。”她拿帕子輕輕按了按眼睛,笑著解釋,“我家小姑去得早,就留了這么一個血脈。玉兒又在我膝下養(yǎng)了許多年,原先也是活潑嬌俏的小姑娘,被那黑心肝的管家硬接回去養(yǎng)了這些年,養(yǎng)的愈發(fā)苦悶多思,后面更是加了個混賬色痞……瞧我,一大早在郡君面前說那些話作甚!左右我的玉兒回了家,任他管家鬧破天再不給他們搶走了?!?/p>
看得出來,鄧氏是真的疼愛管依玉。
溫清寧全程靜靜聽著,直到她停下方才開口:“夫人可是想問管娘子脫離左家的事情?”
鄧氏沒想到她問得這么直白,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原就是來道謝的,就是那府上怕是犯了大事,萬一再扯了玉兒進(jìn)去……郡君應(yīng)該能看出來,玉兒在家也沒過過什么舒心日子,和那左歸朋更沒有所謂的夫妻情分,犯不著搭上自己。這才舔著臉來問個主意……”
溫清寧笑道:“夫人待管娘子一片慈母心,讓人感動。我朝有許多出嫁女寡而歸家之事,夫人可趁這管娘子生病向左家提出和離。您讓令郎再跑上兩趟,再往家里請上幾回大夫,然后去官府問問和離、義絕的事情,這兩日辛苦些多跑上幾回,最后直接越過左家向官府提出自請下堂,理由便是夫家虐待,致使管娘子生病?!?/p>
鄧氏怔了一瞬,吃驚于溫清寧連具體方法都給了出來,可一聽要“自請下堂”又有些猶豫:“自請下堂會不會壞了玉兒的名聲?和離不行嗎?”
“和離是需要兩家人協(xié)商,左家這邊不說他們會不會同意,便是人都不一定見得到?!?/p>
“那義絕呢?”鄧氏追問道,“不是常有人說什么夫妻斷情義絕的話,用義絕是不是好聽些?”
溫清寧緩緩搖頭:“義絕需得夫妻或雙方親眷之間發(fā)生毆?dú)ⅰ⑼榈戎刈?。自請下堂則是妻子單方面向官府提出,只要理由符合律令規(guī)定——夫君逃亡三年以上、犯重罪或虐待妻子致傷,官府便可批準(zhǔn),不需要經(jīng)過夫君及雙親的允許。管娘子身體有恙,又有多個大夫證明,符合最后一條。”
鄧氏聽明白了。
“這多虧有郡君指點(diǎn),我這就回去讓大郎再跑趟左家,反正已經(jīng)被盤問過一遍,一回生二回熟?!闭f罷起身告辭。
瞧著鄧氏幾乎小跑著出了院門,竽瑟心生感慨:“管娘子這位舅母是把她當(dāng)親閨女疼呢?!?/p>
溫清寧這邊才把鄧氏送走,那邊龐家一家又?jǐn)y重禮上門道謝。
龐家前腳離開,大都督府后腳上門道謝。
溫清寧無奈苦笑:“頭一次過這么熱鬧的早上……請進(jìn)來吧。”
來人是阮氏的母親陶氏。
溫清寧看到陶氏的第一眼仿佛看到了一棵靜靜地屹立在河邊的垂柳。
陶氏穿的十分素雅,盤起的烏發(fā)上簪著一根玉簪,恰到好處的笑容,不高不低的聲音,舒緩的語速,與女兒阮氏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