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紙上,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正展翅欲飛。
鳳凰的翎羽,由數(shù)萬根,比發(fā)絲還要纖細(xì)的金線勾勒而成,每一片羽毛的脈絡(luò)都清晰可見。
鳳眼,則是由兩顆鴿子蛋大小的南海黑珍珠點綴,顧盼之間,竟是流光溢彩。
而在鳳凰的身下,則是用七彩絲線繡成的祥云與百鳥。
整個構(gòu)圖繁復(fù)華麗,充滿了不容侵犯的威嚴(yán)。
“好一幅‘百鳥朝鳳’?!鄙蛄鹆Э粗菑垐D紙,輕聲贊嘆道。
“太子妃好眼力。”吳庸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此袍,光是這圖樣,便是我內(nèi)務(wù)府的數(shù)十名畫師,耗時三月才最終定稿的,至于這用料嘛……”
他捻起蘭花指,指著圖樣旁,那一排用蠅頭小楷寫就的注釋,念道:
“主料,乃是今年南詔國新貢的‘七彩錦’。此錦,乃是用天山冰蠶絲與金絲混紡而成,在日光下能變幻出七彩流光,珍貴無比?!?/p>
“陛下龍顏大悅,也只留下了十匹,如今,娘娘竟舍得將其中最精華的一匹,拿來為您制衣,足見娘娘對您的疼愛啊?!?/p>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可沈琉璃聽在耳中,心中卻無半分暖意,只剩下了一片冰冷。
她太清楚了,在這座吃人的宮墻內(nèi),任何一份來得太過輕易的“恩寵”,背后都必然隱藏著最致命的殺機。
“娘娘厚愛,臣女感激不盡。”她緩緩地站起身,對著鳳儀宮的方向,盈盈一拜。
“哎,太子妃快快請起?!眳怯惯B忙上前,將她扶住,“娘娘還說了,此次國婚,乃是大徽與乾國的百年之好。這鳳袍之上,若是能再添上幾分,來自太子妃母國的風(fēng)采,那便更是錦上添花了?!?/p>
“奴才聽聞,太子妃您的嫁妝里,有一批由乾國皇室特供的‘云錦’,乃是天下聞名的珍品。若是能取上一匹,與這‘七彩錦’一同織入鳳袍,想必定能成為一段,流芳百世的佳話啊?!?/p>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既捧了皇后,又全了禮數(shù),更是將沈琉璃,捧到了一個無法拒絕的位置上。
“他娘的!又來了!”
在沈琉璃的腦海中,君北玄的聲音,充滿了對眼前這場鬧劇的不屑與煩躁。
“這個老閹人,簡直是滿嘴跑馬!什么狗屁佳話?他這是在給你下套!”
“王爺?”沈琉璃在心里,不動聲色地問道。
“你當(dāng)真以為,這兩種錦緞,能湊到一起嗎?”君北玄的聲音,冰冷刺骨,“本王雖然不懂你們女人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兒。可本王在北境,與那些蠻族打了十幾年,對各種布料的特性,卻是了如指掌!”
“那‘七彩錦’,為了追求所謂的‘流光溢彩’,在織造之時,混入了大量的金屬絲線和一種產(chǎn)自南詔火山之畔的‘火浣草’纖維。此物,看似華麗,實則極其干燥!”
“而你那所謂的‘云錦’,”他繼續(xù)說道,“乃是用江南最上等的桑蠶絲織就,其性至柔,至順。”
“一干一柔,一陽一陰。這兩種東西若是單獨存在,皆是良品。可一旦將它們,縫合在一起……”他的聲音里,帶上了幾分譏諷,“那便等于,是在一件最華麗的戰(zhàn)袍上,涂上了一層最顯眼的靶子!”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