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名“暗河”使者,在看到石門被重新封印、計劃徹底失敗的瞬間,就狀若瘋魔地試圖自毀,卻被早有準(zhǔn)備的墨文淵帶領(lǐng)隊員們拼死擒下。雖然此刻他氣息奄奄,口中不斷涌出黑血,但總算留了個活口。
籠罩在所有人頭頂?shù)臏缡牢C,似乎暫時解除了。
然而,作為這一切核心的陳默,他的情況卻在瞬間急轉(zhuǎn)直下,不容樂觀。
就在石門徹底沉沒的瞬間,他與鑰匙之間那至關(guān)重要的心神連接,被一股來自規(guī)則層面的偉力強行切斷。那枚黑色的鑰匙在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之后,光芒散盡,化作億萬點晶瑩的流光,如同螢火蟲般飛舞片刻,便徹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間。陳默那被拔高到極限的意識,也如斷線的風(fēng)箏般墜落,轟然回歸身體。緊接著,無法想象的巨大反噬隨之而來。
“噗——”
他猛地向前噴出一大口鮮血,那鮮血中,竟然夾雜著些許焦黑的內(nèi)臟碎片!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褪盡所有血色,變得如金紙一般慘白,整個人的氣息如同風(fēng)中殘燭,以驚人的速度迅速衰落下去。強行引導(dǎo)超越自身極限的力量,尤其是最后那匯聚眾人心念、逆轉(zhuǎn)規(guī)則的驚天壯舉,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生命本源。他內(nèi)視己身,那好不容易凝聚出的“混沌元丹”雛形,此刻也變得黯淡無光,表面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細密裂痕,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碎。
“陳先生!”
“陳大哥!”
李浩、顧清顏、龍樞等人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化為驚駭,驚呼著圍了上來。
陳默艱難地撐開沉重?zé)o比的眼皮,看著圍攏過來的、一張張寫滿了關(guān)切與疲憊的面孔,又費力地轉(zhuǎn)頭,望瞭望那片恢復(fù)了平靜的海面,嘴角努力地想要扯出一個安心的弧度,卻顯得無比虛弱。
“門……暫時沉睡了……我用大家的力量……給它加上了一道‘鎖’……但‘鑰匙’也碎了……未來……需要新的‘鑰匙’……”
他的聲音細若游絲,斷斷續(xù)續(xù),每一個字都仿佛在燃燒他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別說話!快!醫(yī)療隊!所有最好的藥劑都拿過來!”龍樞長老焦急地大喊,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陳默卻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從楊婉清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滑過,又看向并肩而立的李浩和顧清顏,最后望向遠方深邃無垠的星空,眼神中帶著一絲悠遠的悵惘。
“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守護好……這片……希望……”
他的眼神逐漸渙散,失去了焦點,最終眼皮緩緩垂下,徹底閉上了眼睛,呼吸和心跳微弱得幾乎無法被儀器察覺。
“陳默!!”
眾人凄厲的呼喊聲,混雜著海風(fēng)的嗚咽,回蕩在這片劫后余生的死寂海域之上。
月圓之夜過去了,歸墟之門被成功引導(dǎo)并施加了封印,一場足以毀滅整個文明的滅世危機,暫時被解除了。但為此付出的代價,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慘重。作為關(guān)鍵先生的陳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度昏迷,生死未卜。而那枚獨一無二的黑色鑰匙,也徹底消散。
然而,希望的火種畢竟已經(jīng)播下。通過這次共同對抗末日災(zāi)難的慘烈經(jīng)歷,“燭龍”內(nèi)部潛藏的毒瘤被清除,而一直以來與官方緊張的關(guān)系,也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緩和契機。更重要的是,陳默在最后關(guān)頭所展現(xiàn)出的,那種以渺小的人心意志,去對抗終極黑暗與混亂的可能性,為所有知曉內(nèi)情的幸存者,打開了一扇通往全新未來的大門。
未來的路依舊漫長、黑暗且充滿未知,但至少,他們用鮮血和犧牲,贏得了一個無比寶貴的喘息之機,并且找到了一種不同于瘋狂掠奪或絕望獻祭的、真正屬于人類自身的可能性。
一個月后,南城,杏林居診所。
深秋的陽光已不復(fù)盛夏的熾烈,透過后院溫室的玻璃頂棚,化作一片片溫暖而柔和的金色光斑,安靜地灑落在室內(nèi)。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新與淡淡的藥香,混合成一種令人心安的氣息。
溫室中央,那株“混沌青蓮”愈發(fā)顯得神異非凡。與一月前相比,它的葉片不僅更加肥厚,青翠欲滴,葉面上天然形成的脈絡(luò)紋路竟如同微縮的星河,有絲絲縷縷的混沌氣流在其中自行流轉(zhuǎn),循環(huán)往復(fù)。它不再僅僅是一株植物,更像是一件活著的、能夠與天地靈氣共鳴的藝術(shù)品,只是靜靜地存在著,便能撫平周圍一切躁動的能量。
緊挨著青蓮的,是一張由特殊合金與溫玉打造的醫(yī)療床。陳默就靜靜地躺在上面,身上連接著數(shù)臺監(jiān)測生命體征的精密儀器,屏幕上跳動的曲線微弱卻頑強,昭示著他尚存一絲生機。他的面色依舊蒼白如紙,毫無血色,但比起一個月前那副油盡燈枯的模樣,總算多了一絲活人的氣息,呼吸雖然微弱,卻綿長而平穩(wěn),仿佛陷入了亙古以來最深沉的睡眠。
顧清顏手持一根無菌棉簽,小心翼翼地蘸取用黑風(fēng)山泉水稀釋過的特制營養(yǎng)液,輕輕濕潤著他干裂的嘴唇。這一個月來,她幾乎寸步不離,昔日清冷獨立的眼眸中,如今只剩下化不開的溫柔與堅韌。李浩則像一座沉默的鐵塔,佇立在病床的另一側(cè)。他每天都會在這里站上幾個小時,曾經(jīng)銳利如刀的眼神被磨礪得更加內(nèi)斂深沉,其中蘊含的,是雷打不動的守護與等待。
那場驚天動地的東海之戰(zhàn),最終被官方以“百年不遇的極端海洋氣象災(zāi)害引發(fā)的罕見地磁暴現(xiàn)象”為由,在國際社會上低調(diào)處理。所有參與其中的知情者,無論是官方人員還是“燭龍”成員,都被下達了最高等級的封口令。
然而,表面的平靜之下,暗流從未停歇。李浩的加密通訊器上,每天都會收到來自龍樞長老和墨文淵的簡報?!盃T龍”內(nèi)部,一場深刻的清洗與變革正在,那些腐朽、投降的派系被連根拔起,新的理念在鮮血與犧牲之上艱難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