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茶棚離開,陸長青并未駕云,也未遁光。
他一步一步,行走于大景的山川河岳之間。
官道之上,能看到越來越多背負刀劍,氣血充盈的武者。
他路過一座邊境雄關,看到城頭上的守軍不再依靠冰冷的城墻,而是以自身氣血為爐,凝成一片赤紅的狼煙,將襲來的陰魂煞氣灼燒殆盡。
他路過一處鄉(xiāng)野村鎮(zhèn),看到演武場上的少年一拳遞出,空氣發(fā)出沉悶的爆音,拳風甚至吹動了不遠處老槐樹的枝葉。
就連田間地頭,孩童的嬉鬧也帶上了拳腳的章法。
人間,正以一種蓬勃的姿態(tài),展現(xiàn)著自強的生命力。
然而,陸長青的視線越過人間煙火,望向了更高遠的天穹。
天,黑得越來越早了。
百年前,白晝尚有三個多時辰。
如今,太陽在天際的旅途卻顯得倉促而短暫,堪堪兩個時辰的光明,便會被漫長得令人心悸的昏暗與黑夜所吞噬。
陰氣正在侵蝕陽世。
這不是緩慢的滲透,而是一種不可逆轉(zhuǎn)的顛覆。
鬼天降世,已是定局。
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在那終末降臨,那位沉睡的詭祖睜開雙眼之前,為人族,留下足以自保的火種。
荊州地界,城鎮(zhèn)之外的地方,陰風愈發(fā)刺骨。
當那座熟悉的山脈輪廓出現(xiàn)在視線盡頭時,陸長青的腳步停了下來。
伍柳仙宗。
記憶中那座被魔氣浸染,白骨累累的魔山,已然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佛門圣地的莊嚴氣象。
山勢未改,但每一塊山巖,都仿佛被無上佛法洗練過,透著溫潤的寶光。
山道之上,金色的琉璃瓦鋪就,梵音禪唱之聲,伴隨著裊裊檀香,從山頂?shù)暮陚ニ聫R群中飄蕩而下,滌蕩人心。
半山腰,可見一座座雕刻著慈悲法相的佛陀金身,俯瞰著山下的蕓蕓眾生。
好一個西天佛國,好一處靈山圣境。
但陸長青的眼神沒有半分波瀾,因為這只是摩羅的掌中佛國。
“國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