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nèi),死氣沉沉。
龍椅上的皇帝已經(jīng)聽了一個時辰的哭訴、爭吵和廢話。北境的雪災(zāi)和蠻族的戰(zhàn)報,像兩座大山,壓得整個朝堂喘不過氣。
“陛下!朔方郡守八百里加急泣血上奏,三座縣城被屠,百姓流離失所,凍斃于野者不計其數(shù)??!”一個老臣涕淚橫流,跪伏于地。
“哭!哭有什么用?”兵部尚書漲紅了臉,“國庫里能動的銀子,連撫恤金都不夠發(fā),拿什么去打仗?拿什么去賑災(zāi)?”
“可也不能坐視不理!那是我大夏的子民!”
“那你說怎么辦?你家有錢,你捐?。 ?/p>
爭吵,無休無止的爭吵?;实鄣闹腹?jié)在龍椅的扶手上反復(fù)敲擊,每一次叩擊,都像是敲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他想起了慕卿潯那個病秧子的話。
“……他是在逼陛下犯錯?!?/p>
“……京師防務(wù)空虛,他便可從容脫身?!?/p>
這些話語,如同鬼魅,纏繞在殿內(nèi)每一根盤龍柱上。他看著底下群臣的嘴臉,一張張或激憤、或憂愁、或麻木的臉,卻沒有一張能為他分憂。
廢物。全是廢物。
“肅靜。”皇帝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殿內(nèi)的嘈雜戛然而止。
他環(huán)視一周,最終落在一個須發(fā)半白,身穿武將官服的男人身上?!爸x緒凌?!?/p>
被點到名字的男人出列。他身形筆挺,不似殿中那些文臣的萎靡。他是新軍總教頭,負責訓練京畿最精銳的一支力量。
“新軍操練得如何了?”皇帝問。
“回陛下,兵甲齊備,士氣高昂。只是……”謝緒凌頓了頓,“新兵終究是新兵,未歷血火,尚缺磨礪?!?/p>
“磨礪?”一個御史立刻跳了出來,“謝總教頭的意思,是要拿北境的蠻子,給我們金貴的新軍將士做磨刀石嗎?京畿防務(wù)何等重要,豈能輕動!”
這話說得誅心,也正是皇帝最擔心的地方。他不能動。京城的兵力,是他最后的底牌。一旦動了,皇陵里的那條毒蛇,就真的無人能制了。
可北境的火,已經(jīng)燒到了眉毛。
就在這時,謝緒凌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動作。
他伸手,解開了自己緋色的總教頭官袍,隨手丟在冰冷的金磚地面上。官袍之下,竟是一身布滿劃痕、邊角磨損的舊鐵甲。那鐵甲的制式,是北境邊軍的樣式,上面還殘留著暗褐色的陳年血漬。
整個朝堂,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在文武百官驚愕的注視下,謝緒凌單膝跪地,鐵甲與地面碰撞,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新軍初成,尚需錘煉。然北境危殆,將士泣血!”
他的聲音,不再是臣子的回話,而是戰(zhàn)士的怒吼。
“臣謝緒凌,請陛下暫奪臣練兵之職,允臣率本部親兵及新軍一部,馳援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