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嘆著氣,話語里滿是過來人的勸誡:“小伙子,聽我一句勸,活人得離陰祟東西遠點,那玩意兒沾上了,一輩子都甩不掉。你們年輕人就是膽子大,好奇心能害死貓啊?!?/p>
“大嬸放心,我們就是遠遠看一眼,長長見識?!蔽倚α诵?,沒再過多解釋。
我又看向那位大叔。
大叔掐滅了煙頭,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搖著頭,聲音里透著一股被生活磨平的無力。
“現(xiàn)在啊,想找個明白人都難咯。前幾年這地方開了個水泥廠,整天烏煙瘴氣,有門路的都怕得病,早就搬去城里了。剩下我們這些沒本事的,守著這破地方,還能有幾個人記得老一輩的那些說法?”
他的話里,有一種被時代拋棄的悲涼。
我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大叔,以后會好起來的。”
大叔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什么呀。我們兩口子沒兒子,倆閨女嫁得遠,三五年都難得回來一趟。我們早看透了,混口飯吃,再過幾年,就去養(yǎng)老院等死咯。”
這句輕飄飄的話,壓著尋常人家一輩子的辛酸。
我沒再接話,付了錢,便和吳胖子轉(zhuǎn)身離開。
“小伙子,你們真要去影視城?”身后,大叔的聲音追了過來。
我回頭,點頭:“嗯,去看看?!?/p>
“那地方……晚上真的不干凈啊!”
“沒事?!?/p>
我笑了笑,沒再回頭。
有些人,自己身在泥潭,卻還惦記著提醒別人別踩坑。
這種樸素的善良,最是難得。
返回的路,比來時更加漫長。
夜色像濃稠的墨汁,將四周的一切都吞噬了。路燈昏黃無力,光暈下飛蛾撲火,周遭死一般的寂靜,連風聲都帶著一股陰冷的嗚咽。
吳胖子一路的咒罵聲也漸漸小了下去,最后徹底沒了動靜,只是下意識地離我更近了些。
我能感覺到,這片土地的“氣”正在發(fā)生變化。
白天的祥和與生機被一種沉重、壓抑的陰煞之氣所取代,遠方那座將軍峰的輪廓在夜幕下變得猙獰,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遠古兇獸,冰冷的視線正鎖定著我們。
“盛先生,周揚那王八蛋真不是東西,把咱倆扔這兒,一個電話都不打,是死是活都不問問,太他媽操蛋了!”吳胖子終于還是沒忍住,罵罵咧咧地打破了死寂。
“依我看,這活兒咱們就敷衍了事,不值得為他賣命!”
話音剛落,我口袋里的老式諾基亞突兀地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正是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