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梅雨季節(jié)來得迅猛,朱雀大街的石板路上泛著青黑的水光。蘇牧站在國子監(jiān)的活字工坊前,看著雨水順著屋檐滴落,在青磚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工坊內(nèi),三十名工匠正將新刻的西域文字塊浸在桐油里——這是為即將出使波斯的文化使團準備的,每塊字塊都用波斯文刻著《農(nóng)桑要術(shù)》的精髓。
“陛下,波斯使者送來的琉璃鏡有問題?!笔绦l(wèi)長突然闖入,雨水順著甲胄流成小溪,“鏡背的云雷紋與太學玉佩上的玄武紋完全一致,微臣懷疑……”
話音未落,工坊深處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蘇牧沖進去時,正看見波斯使者哈桑跪在滿地琉璃碎片中,他的匕首抵住三皇子的咽喉,孩子的衣襟上別著朵西域藍蓮花,花瓣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
“蘇陛下,別來無恙?!惫5牟ㄋ拐Z帶著濃重的長安口音,“當年圣山的火祭沒能燒死你,看來得換個法子了?!?/p>
蘇牧注意到,哈桑的右手小指纏著布條——這是二十年前玄甲衛(wèi)密探的標記。他的目光掃過三皇子衣襟上的藍蓮花,突然想起圣山地道里,蘇承乾最后攥著的正是這種花,花瓣上還刻著極小的“西域”二字。
“你想要什么?”蘇牧的劍緩緩出鞘,雨水順著劍鋒滴落,在地面砸出深色的圓斑。
哈桑突然笑了,笑聲混著雨聲顯得格外詭異:“想要活字庫里的《農(nóng)桑要術(shù)》原版,還有……”他猛地扯開三皇子的衣襟,孩子的胸口烙著個狼頭印記,“這孩子身上的玄武血脈!”
蘇牧的瞳孔驟然收縮。三皇子出生時,乳母曾說他后頸有塊玄武胎記,可如今狼頭印記卻出現(xiàn)在心口,這分明是用西域巫蠱之術(shù)強行烙下的!
“你們對他做了什么?”蘇牧的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森然寒意。
“不過是讓他成為活字的容器。”哈桑的匕首在三皇子頸側(cè)劃出一道血痕,“赫連氏的圣女當年沒能完成的血祭,今天由他來完成——用他的血澆灌活字,讓西域的文字永遠壓過中原!”
工坊外突然傳來戰(zhàn)馬嘶鳴,阿吉的聲音在雨中炸響:“放開皇子!”少年渾身濕透,左臂纏著染血的繃帶,手中握著把西域彎刀,刀鞘上的藍寶石在雨中泛著幽光。
哈桑的匕首瞬間轉(zhuǎn)向阿吉:“你以為背叛赫連氏就能活命?你妹妹的靈魂還在圣山的熔巖里掙扎呢!”他突然將三皇子推向蘇牧,自己翻身躍上房梁,“玄武血脈覺醒之時,就是中原文字湮滅之日!”
蘇牧接住三皇子的剎那,孩子突然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胸口的狼頭印記竟像活物般蠕動起來。阿吉的彎刀“當啷”落地,他的瞳孔里映出駭人的一幕——三皇子的皮膚下隱約浮現(xiàn)出西域楔形文字,那些文字正順著血管向心臟匯聚。
“快帶他去太學!”蘇牧將三皇子遞給阿吉,“玄武鼎或許能鎮(zhèn)住蠱毒!”
太學的玄武鼎在雨中泛著冷光,鼎身的玄武紋與三皇子胸口的狼頭印記產(chǎn)生詭異共鳴。蘇牧將蘇承乾留下的青銅殘片嵌入鼎身,鼎內(nèi)突然涌出滾燙的泉水,將三皇子籠罩其中。
“父皇……疼……”孩子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皮膚下的文字卻愈發(fā)清晰,拼成了“焚書”二字。
豆花姑娘突然沖進太學,手中捧著本被雨水浸透的《波斯語詞典》:“陛下!我在活字庫的密道里找到這個,里面夾著張人皮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