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53章 文語（第1頁）

長安的初春總帶著料峭的寒意，可“家”字橋上空卻飄著暖融融的光。三皇子踩著橋面上的文字紋路奔跑，每一步都踏出細碎的金芒，那些由漢字、西域文、漠北語交織而成的橋板，在他腳下輕輕起伏，像匹溫順的錦緞。

“父皇快看！橋在長！”孩子突然指著橋的西端，那里正延伸出嶄新的橋板，上面的文字既不是中原的橫平豎直，也不是西域的楔形曲線，而是些帶著星芒的螺旋符號，與混沌文果實上的紋路有幾分相似，卻更靈動，像在閃爍的星辰。

蘇牧的指尖觸到新的橋板，冰涼的觸感里透著微弱的震顫，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遙遠的地方與這文字共鳴。波斯文語者拄著蛇頭拐杖趕來，杖頂?shù)膶毷蝗涣疗?，映出橋板上的星芒符號正在緩緩旋轉(zhuǎn)，組成一幅簡易的星圖——指向西北方的天狼星。

“是‘星文’?！崩险叩乃{眼睛里閃過凝重，“文典記載，宇宙中存在更古老的文字，它們隨星辰運轉(zhuǎn)，能跨越時空傳遞信息。只是……它們?yōu)楹螘霈F(xiàn)在這里？”

豆花姑娘抱著《西域文典》追到橋邊，書頁自動停在最后一頁，空白處正浮現(xiàn)出與橋板相同的星芒符號，旁邊用中原小字注釋著：“異星之文，乘光而來，尋共生之地?！?/p>

“乘光而來？”阿吉牽著駝隊從橋的東端走來，他的駝背上馱著漠北新結(jié)的文字果實，每個果實上都刻著“牧”與“禾”的合體字，“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話音未落，皇莊的上空突然劃過道流光，像顆拖著長尾的彗星，墜落在地脈眼附近的麥田里。蘇牧帶人趕到時，只見麥田中央陷著塊巨大的黑色石頭，表面布滿了星芒符號，正隨著呼吸般的節(jié)奏明暗交替。

石頭周圍的文字苗瘋狂生長，藤蔓纏繞著黑石向上攀爬，葉片上的文字開始變形，中原的“日”字長出了星角，西域的“水”字化作了星軌，最后竟都變成了與黑石相同的符號。

“它在吸收文字的力量！”侍衛(wèi)長握緊了腰間的刀，卻被蘇牧攔住。

蘇牧望著黑石上的星芒符號，突然想起先帝《文心相通賦》里的句子：“天地為紙，星辰為墨，萬物皆可成文。”他彎腰撿起塊被藤蔓纏繞的文字果實，果實上的“家”字正與黑石的符號產(chǎn)生共鳴，邊緣漸漸染上星輝。

“它不是在吸收，是在學習?！碧K牧將果實放在黑石上，“就像混沌文需要看到不同的文字才能找到自己的形態(tài)，這星文……或許是在尋找能與它共生的文明?！?/p>

波斯老者突然跪倒在地，對著黑石行叩拜禮：“先祖曾預言，當天狼星的文字降臨，意味著所有文明將面臨共同的考驗?！彼痤^時，藍眼睛里映滿星輝，“星文記載著宇宙的奧秘，卻也藏著毀滅的力量，就像當年的混沌文?！?/p>

三皇子突然指著黑石上的一道裂紋，那里滲出淡金色的液體，落在地上竟長出株新的文字苗，苗葉上的符號一半是星芒，一半是中原的“人”字?！八诳蕖！焙⒆訙惤谑?，能聽見里面?zhèn)鱽淼统恋奈锁Q，像無數(shù)個孤獨的靈魂在呼喚。

蘇牧的心猛地一顫。他想起西域圣山的文字之母，想起長安太學的玄武鼎，想起那些為了文字共生而犧牲的人。或許所有文明的初始，都是孤獨的星子，需要跨越光年的距離，才能找到彼此的軌跡。

“讓各州府把最有特色的文字都送來。”蘇牧對侍衛(wèi)長道，“江南的水紋字，漠北的獸形文，西域的楔形文……告訴百姓，這不是入侵，是遠方的朋友來做客了?！?/p>

七日后，“家”字橋上擺滿了各地的文字樣本。當蘇牧將三皇子胸口的“仁”字印記貼近黑石時，黑石突然發(fā)出劇烈的光芒，星芒符號如潮水般漫過整座橋，與中原、西域、漠北的文字交織在一起，在空中組成巨大的“和”字，每個筆畫都閃爍著不同文明的光輝。

黑石裂開，里面沒有恐怖的力量，只有塊透明的晶石，封存著星文記載的信息。豆花姑娘借助《西域文典》翻譯出零星片段：“我們的家園被暗物質(zhì)吞噬，僅剩文字化作星塵，尋找能共生的文明……”

“暗物質(zhì)？”蘇牧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詞匯，突然明白老者口中的“共同考驗”是什么——不是不同文明的沖突，而是宇宙對所有生命的試煉。

波斯老者將蛇頭拐杖的寶石貼在晶石上，星文的信息終于完整浮現(xiàn)：暗物質(zhì)正在侵蝕各個星系的文明，唯有將不同文明的文字力量融合，才能形成對抗的屏障。當年文字之母燃燒自己封印混沌文，其實是為了保存地球文明的火種，等待星文的到來。

“原來先帝鑄造雙鼎，不只是為了中原與西域的平衡?！碧K牧望著空中的“和”字，突然明白，所謂的“仁字為引”，是要以人類的善意，作為連接所有文明的紐帶。

三皇子將那株半星半人的文字苗捧在手心，苗葉上的符號突然組成一句話，蘇牧竟能直接讀懂——“我們一起回家”。

夕陽西下時，“家”字橋的星芒漸漸淡去，卻在橋板上留下永恒的印記。黑石化作無數(shù)星塵融入地脈，滋養(yǎng)著新的文字苗，那些苗葉上的符號，既有地球的文明，也有星文的痕跡，在晚風里輕輕搖曳。

蘇牧站在橋上，看著三皇子和阿吉在文字苗間嬉戲，豆花姑娘正用星文和中原字對照著修訂《西域文典》，波斯老者則在繪制新的星圖，圖上的天狼星旁，多了顆標注著“地球”的藍色小點。

他知道，新的考驗已經(jīng)開始，就像當年混沌文帶來的危機，星文的降臨也將引發(fā)新的動蕩。但只要這座“家”字橋還在，只要不同文明的文字還在彼此學習、彼此溫暖，哪怕是宇宙的暗物質(zhì)，也無法吞噬人類心中的“和”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