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喬巖考慮得如此周到,蔡偉道:“涉及得企業(yè)太多,范圍也比較廣,需要考慮到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因素。比如說經(jīng)營的商鋪,職工會不會抵制等等?!?/p>
喬巖邊思考邊道:“你說得這些我都考慮到了,經(jīng)營得暫時繼續(xù)經(jīng)營,但有期限,一個月內(nèi)務(wù)必搬遷。涉及到補償?shù)?,按照方案合理補償,只要資金一到位,就能開展這項工作。一旦收回來,立馬拆除,不能等。這次行動,咱倆坐鎮(zhèn)指揮,你負責(zé)一片,我負責(zé)一片,沒問題吧?”
蔡偉還是有些底虛,但話說到這份上了,錚錚地道:“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wù)。對了,你今天和他們說了職工的補償方案,是不是揭鍋蓋揭得過早了,說是不讓往外傳,估計下午就全都知道了。”
喬巖淡然一笑道:“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先聽聽職工對此方案有何看法,如果大部分人滿意,說明這方案是成功的,接下來實施起來也會很順利。”
蔡偉聽到此,不由得豎起大拇指,對喬巖佩服得五體投地。怪不得縣里委派他來主持國企改革,別看年輕,確實有兩把刷子。道:“你就不怕我走漏風(fēng)聲?”
喬巖看著他,拍拍肩膀道:“咱倆是一伙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不會的?!?/p>
蔡偉哈哈大笑,緊緊地握住了喬巖的手。
下午,喬巖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到從市里回來的付興海。他倆對話又是另一個層面,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案犊h長,和您匯報幾件事,先說第一件,關(guān)于后天集體凍結(jié)國有資產(chǎn)的事,我這邊已經(jīng)籌備得差不多了,您這邊也得做好準備,一方面對上做好匯報,另一方面對下頂住壓力,肯定有人要給您打電話,千萬得守住防線啊?!?/p>
付興海進門還沒喘口氣,喬巖就說了一堆。坐下點燃煙似笑非笑地道:“我這個縣長啊,完全是給你打工的,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落實唄?!?/p>
喬巖嘿嘿一笑道:“您可真會開玩笑,我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給您臉上貼金嘛,國企改革成功,多大的政績啊,為您將來上縣長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p>
這話付興海愛聽,誰都有野心,何況到了他這個地步,只能往前,不能后退。他想了想道:“曹書記那邊溝通好了嗎?”
“那天說了句,具體的還得您來匯報,我總不能越俎代庖,越級匯報吧?!?/p>
付興海大手一揮道:“那倒沒事,干得一回事,不存在這些問題。行了,曹書記今晚回來,我去見他。這事比較重大,你一定要考慮周全,千萬不能引起大的震動?;蕪S爆炸案剛剛過去,我可經(jīng)不起折騰了?!?/p>
喬巖冷靜地道:“輿情肯定會出現(xiàn),這是免不了的,所以說您的壓力很大,曹書記也要背負很大壓力,但沒辦法,這一步遲早要邁出去,拖得越久,事情會越糟糕,還不如快刀斬亂麻,以閃電速度拿下來,以絕后患?!?/p>
付興海深思熟慮一番,坐起來道:“需不需要公安部門配合?”
喬巖搖頭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還是不需要了。如果公安出動,就意味著代表縣里行動,將來眾人把矛頭就對準縣委縣政府了。我這樣搞,代表著企業(yè)行為,清理內(nèi)部事務(wù),有什么事讓他們沖著我就行。”
聽到此,付興海很是欣慰,用欣賞的眼光看著他道:“喬巖,你能替縣委縣政府分擔(dān)解憂,很了不起。別人巴不得把責(zé)任推出來,撇清關(guān)系,你還往自己頭上攬,看來,曹書記選你是正確的。行,就按照你的意思來,我這邊放心,不會給任何人開口子的?!?/p>
喬巖不讓公安參與,存在一定顧慮。畢竟沈國華是政法委書記,他代表著陳云松一派的利益,和曹政軍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馳,怎么可能會鼎力支持。就算參與,說不定最后會搞砸,還不如自己動手,不給他們?nèi)魏螜C會。
喬巖不放心地道:“那其他縣領(lǐng)導(dǎo)打招呼呢,您怎么辦?”
付興海沉默了,端起茶杯抿了口,良久道:“能怎么辦,頂住壓力就行。曹書記都說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硬著頭皮也得往下走。”
說完這件事,喬巖又道:“第二件事是關(guān)于融資的,宏圖集團關(guān)宏志捐了三千萬,華安公司那邊談得也差不多了,計劃捐一千八萬。福盛集團那邊,蔡偉已經(jīng)對接,對方明確表示不捐,態(tài)度很強硬。其他企業(yè)還沒接觸,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p>
“曹書記上次在會上說,企業(yè)家應(yīng)該有企業(yè)家的擔(dān)當(dāng)和社會責(zé)任,在縣里需要時,應(yīng)該慷慨解囊,回報社會。其實話說得很明白,他們故意揣著明白裝糊涂,舍不得掏腰包?!?/p>
“我的意思是,看近期能不能組織這些企業(yè)家開個會,不用拐彎抹角,直截了當(dāng)說明就是。您正好分管著他們,給施施壓,必須得吐出來,而且不能少。關(guān)宏志原計劃捐兩千萬,曹書記還嫌少,他的胃口遠不止這個數(shù)啊?!?/p>
付興海再次沉默,每項工作異常棘手,都是得罪人的事。可有什么辦法,曹政軍壓著他的腦袋必須這么干。想了許久道:“開了會他們也不捐怎么辦?”
喬巖遠沒有付興海想得多,道:“您掌管著煤礦安全,誰敢不捐,就不信哪個煤礦沒有一點安全問題,給點顏色看看,自然就服軟了?!?/p>
付興海擺手道:“喬巖,你想的太簡單了。每個煤礦背后都有強大的背景,有些背景大的不敢想象。就拿同福煤礦來說,人家是省直屬煤企,背后靠著的是大名鼎鼎的華同集團,這可是副省長孔景龍的老巢啊,不捐又怎么樣。逼急了,上面領(lǐng)導(dǎo)一個電話下來,該怎么辦,我就是有十個腦袋也頂不住啊。這事,得好好琢磨琢磨。”
付興海的顧慮不無道理,可照這樣想,估計一分錢都拿不回來。有時候,簡單粗暴的手段反而是最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