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窈神色平靜如水,淡淡地看著老夫人,“侯爺?shù)男那椋娴脑谝鈫???/p>
老夫人冷笑一聲,目光如刀般掃過顧窈的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顧窈迎上老夫人的目光,毫不退縮,“侯爺不過才八歲,尚在稚齡便失了生父。您這個做母親的非但沒保護(hù)他,反而拋下他去了佛堂,留下他一個人操持父親喪儀,和這永信侯府的偌大家業(yè)。若您心里疼過他半分,都不會這么做?!?/p>
老夫人一聽這話,臉色驟然變得煞白,整個人如遭雷擊般晃了幾晃,險些站立不穩(wěn)。
這件事始終是隔在她和李聿身邊的一道鴻溝,這些年,他們母子都默契地不提,其他人更是不敢置喙半句,沒想到今日被顧窈大喇喇的戳破,沒忍住眼前一黑,幸被孫婆子扶住。
好半晌,她吐出一口濁氣,強(qiáng)撐著斥道:“你懂什么?我是為了保住衡兒的爵位,保住這李家的祖宗基業(yè)!若不是我躲到寺廟去,李家便會將二房長子記在我名下,到時候這整個永信侯府豈不是要拱手讓人!”
若顧窈只是個局外人,平心而論,她是能理解老夫人的做法的。
可現(xiàn)在,她的一顆心是偏向李聿的,李家這樣的虎狼窩,一個八歲的孩子會遭遇什么,她難道想象不到嗎?
二房奪爵的計劃落空,若是想鋌而走險殺掉李聿,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只有八歲的李聿,必定是時時刻刻都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懈怠,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顧窈努力壓下心中憤懣,語氣透著篤定:“當(dāng)年的事誰對誰錯,不由晚輩評說。既然老夫人當(dāng)年能為了侯府拋下侯爺,如今為了侯府的安危,侯爺?shù)木粑?,想必也能做出更正確的選擇?!?/p>
老夫人沉默,神色復(fù)雜地看著顧窈。
良久,她突然冷笑一聲,“一個淪落妓倌的罪臣之女,竟然肯為了我兒的安危,放棄侯爵夫人的位置,我憑什么相信你?”
顧窈依舊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樣,平靜道:“若我執(zhí)意不肯走,以侯爺?shù)男宰樱y道老夫人有辦法阻止我做侯爵夫人嗎?”
老夫人一時語塞,被這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
顧窈垂眸,語氣誠懇卻不卑不亢,“晚輩別無他求,只愿侯爺平安順?biāo)臁H衾戏蛉丝舷嘀?,晚輩感激不盡。若不肯,晚輩也絕不強(qiáng)求,只是屆時后果如何,還請老夫人三思?!?/p>
老夫人聞言,臉色陰晴不定。
佛堂內(nèi)的檀香裊裊升騰,將兩人的身影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半晌,她沉聲道:“你若敢食言,我定讓你生不如死?!?/p>
顧窈心中一松,知道她這意思就是應(yīng)了,于是鄭重地向老夫人行了一禮,“多謝老夫人成全,晚輩必定謹(jǐn)守承諾?!?/p>
離開佛堂時,天色已近黃昏。夕陽的余暉灑在庭院中,映出顧窈略顯單薄的身影。
顧窈緩步走在回清風(fēng)苑的小徑上,心中百感交集。
三年前,她無時無刻不想離開這里,真的走到這一步,卻又是無比艱難。
夜幕降臨,侯府內(nèi)漸漸安靜下來。
李聿處理完公務(wù)回到清風(fēng)苑,看到顧窈正在燈下縫制衣服,神情專注而溫柔。
他悄悄走到她身后,環(huán)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語:“這么晚了還不休息,做什么呢?”
顧窈手中的針線微微一頓,“答應(yīng)了侯爺?shù)囊路朐诖蠡榍摆s出來?!?/p>
李聿心頭一暖,湊過去在她額頭耳后親了親,“窈窈,咱們以后的日子長著呢,慢慢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