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窈皺眉將那本書卷看了兩遍,忽而抬眸,“這確實是個難題,不過嘛……皇后娘娘之前也病過一回,那時候是如何安排侍疾的,還按舊例不就行了?”
趙寶銀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笑得也有些勉強,“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那時候司銀司都是崔司銀一個人做主,下官也不大記得了?!?/p>
顧窈原本溫和的神色淡了下去,冷笑道:“圣上登基才不過一年多,這么短時間的事你也能忘,這記性可不適合在宮里做官啊?!?/p>
趙寶銀被她刺得臉色一白,臉上的偽裝幾乎難以維持,半晌才擠出一個微笑,道:
“下官不過一個小小寶銀,上面的事自有司銀和掌銀兩位大人做主,咱們只是辦事的,又不是專門負責這一塊的,如何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這話是明顯的托詞,若是顧窈因為這點小事就發(fā)火,她便可以就勢哭喊訴苦。
可顧窈只是點點頭,沒惱也沒斥責,“你不是負責這一塊地,就讓負責這一塊的人來回話,這么簡單的事還需要我教你嗎?”
趙寶銀愣怔一瞬,很快又打起精神道:“不瞞您說,自從崔司銀出了事,當年負責這一塊的人也一并調(diào)走了。”
顧窈放下手中的書卷,笑意不達眼底,只涼涼地看著她。
若是熟識李聿的人,一定會覺得這個表情十分熟悉。
趙寶銀被看得心里沒底,笑容有些僵硬起來,“大人這么瞧著我做什么,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問一問……”
顧窈不疾不徐地問道:“皇室宗親及命婦入宮侍疾,從安排順序,到接引貴人,再到隨侍左右,迎來送往,少說也要二十幾號人,你的意思是——這些人全都調(diào)走了嗎?”
趙寶銀掌心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實在受逼不過,只好低眉順眼道:“那些被安排做事的宮人自然是還在,下官只是怕她們不懂事,回不了您的話?!?/p>
她拎起一旁的茶壺,給顧窈倒了一杯奉上去,“當然了,大人若是想見她們,我這就叫她們來給您回話?!?/p>
顧窈并沒接她的茶,也沒說用不用,只擺擺手讓她下去了。
趙寶銀原本瞧著她年輕,便以為三言兩語就能把人糊弄過去,現(xiàn)如今瞧出了厲害,也不敢再說什么,訕訕退了出去。
顧窈有些頭疼地看著那杯涼了的茶,剛才說的一番話不過是敲打那趙寶銀一番,趙寶銀本來就是司銀司的老人,若是存了心要糊弄自己,就算她找到當年經(jīng)手的宮人,只怕得到的答案也是半真半假,到時候反而會誤導自己。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崔遠修書一封,問一問她這個師傅的意見。
“先安排幾位長公主進宮,總不會有什么差錯?!鳖欛悍愿缹m人去辦。
幾位長公主陸續(xù)入了宮,唯獨舞陽長公主告了病假,顧窈如實報了上去,便趁著送幾位長公主入未央宮的功夫,也趁機看了看皇后娘娘。
未央宮的燭火壓得極低,銅爐里燃燒著沉悶的木香,
皇后娘娘臥在床上,蓋著厚厚的云錦被,形容枯槁,看起來只有出氣沒進氣了。
“娘娘,您就喝一口吧?!?/p>
長公主輪流上前勸她,帳內(nèi)傳來皇后娘娘細弱的呼吸聲。
說是侍疾,其實也不用這些千金之軀做什么,只需要陪著皇后說話解悶,余下的都有宮女做。
顧窈接過宮女手里的參湯,舀起一勺湯汁,先以銀簪試過,小心吹涼了才遞到皇后唇邊。
她們中年紀最小的是先帝的幼女,榮安長公主,她瞧著傷心極了,情急之下竟開口勸道:“嫂嫂,你可千萬別死,榮安還等著您教我騎馬射箭呢!”
一個‘死’字讓殿內(nèi)人人變色,小宮女嚇得跪了一地,其余的幾個長公主忙上前呵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