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瞻南下建寧,羅憲則已經受劉禪的派遣,出使東吳,先到了江陵城。
“這座城本來是我們大漢的?!?,在城外等待的羅憲再一次看到了雄偉的江陵城墻,還是不禁有些感慨。
一位青年將軍縱馬而出,看到羅憲之后,立刻走近,在馬上微微行禮:“可是漢使羅令則?”
“在下正是羅憲,請問您是?”
“偏將軍朱績,奉家父車騎將軍之命,迎漢使入城,請!”,朱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幾人到了議事廳,年邁的朱然坐在上面,看著走進來向他行禮的羅憲:“羅尚書此前也出使過兩趟了,可惜一直未能有機會與你當面敘談,年輕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啊,老夫已經設宴為你接風,請?!?/p>
羅憲行禮致謝,跟著朱然父子進了偏廳,一旁的仆役上好了飯食,也就退了下去。
朱然笑著說道:“我們家不習慣下人伺候,羅尚書自便就是。”
羅憲笑了笑:“朱老將軍生活簡樸,晚輩佩服?!?/p>
朱然飲了口酒,又問道:“此番出使,不僅僅是為了送藥問候吧?”
羅憲面不改色:“不知老將軍此言何意?”
“送藥是假,探聽消息才是真的吧?”,朱然也是笑著盯著羅憲,似乎想著要看出來什么。
“出使他國,難道不就是為了探聽消息?”,羅憲也笑著飲了口酒,“貴國使臣來我大漢,不也是如此?”
“不知你這小娃兒,現在來我們這里是要探聽什么消息?”,朱然對羅憲比較欣賞,繼續(xù)帶著些調侃的語氣問了下去。
“老將軍,晚輩的確有事想問問,不知道此次我能不能當面見陸老丞相一面?!?,羅憲鄭重拱手,他知道朱然與陸遜私交不錯,這種事情,應該也會幫忙。
“伯言病了。”,朱然嘆了口氣,“眼下需要靜養(yǎng),若有公事,老夫幫你轉交,若是私事……老夫勸你還是不要去了?!?/p>
羅憲沉默了下來,他當然清楚朱然的意思,但諸葛瞻的意思,還是要想辦法轉達,便有些猶豫。
朱績在一旁看了出來羅憲的異樣,于是好奇道:“羅尚書可有難言之隱,有什么事情不妨說出來?!?/p>
朱然也笑了笑:“羅尚書,我們漢吳兩國的關系以前確有些不妥之處,但現在,我們也有共同的敵人,若是于我們兩家利益相關的事情,盡可直言?!?/p>
羅憲想了想,于是正色道:“晚輩聽聞老將軍您雖然位高權重,但卻能夠持身中立,既如此,晚輩便直說了,還請您勸勸陸老丞相,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切莫介入到建業(yè)的黨爭之中?!?/p>
“羅尚書,您知道您在說什么嗎?”,朱績也臉上有些嚴肅,“這件事乃我國內政,您在此多言,只怕不妥吧?”
“貴國南魯黨爭的風言風語,蜀地也多有流言?!保_憲也很冷靜,“在下也不藏著掖著,敢問老將軍,難道忘了當年晉國的驪姬之亂?”
“羅尚書,請您慎言!”,朱績這下坐不住了,可他面上卻沒有多少憤怒,左右看了看說道,“我朝并無驪姬那樣的人物,豈會有驪姬之亂?”
“當年獻公晚年,名義上是驪姬以色亂政,實質上,乃是晉獻公立儲不定,造成了內外朝局的動蕩,他誅殺申生,驅逐夷吾和重耳,托孤于荀息,卻沒能下狠手誅殺曾為太子申生一黨的里克,于是在晉獻公死后,才有里克逼死荀息,弒殺奚齊、卓子導致晉國混亂加劇的情況。如今的陸老丞相在朝廷內外都是德高望重,安知不會有人將他當做里克呢?”,羅憲依舊是有理有據。
“羅憲啊,你的確是個正人君子,敢做敢言?!保烊灰彩菄@了口氣,“不過老夫看你不是多事之人,這些話應該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這……”,羅憲也沒想到,朱然身為武將,卻也極其敏銳,于是點頭道,“老將軍猜的不錯,晚輩乃是受我國騎都尉諸葛瞻所托,前來進獻此言?!?/p>
“諸葛瞻……就是上次四年前來的那個?”,朱然想了想,笑了笑,“倒是個聰明的小伙子,沒想到也有如此見識?!?,說完這句話,也是端著酒杯喝了兩口,似乎不想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