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委大樓。
這座龐大、現(xiàn)代、用冰冷大理石和鋼化玻璃構筑的權力圣殿,在深秋的下午顯得格外空曠寂靜。
腳步聲踏在光可鑒人的地面上,發(fā)出帶著回音的清脆聲響,高啟明穿過長長的、掛著歷任領導畫像的走廊,目光平靜,像是行走在陌生的曠野。
秘書已經(jīng)提前通報過。
高啟明站在門前,沒有立刻敲門。
他略微吸了一口氣,腰背挺得筆直,然后屈起指節(jié),在厚重的門板上叩了三下。
咚。咚。咚。
“進?!?/p>
門內(nèi)傳來唐國棟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刻意的平穩(wěn)。
高啟明推開門。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際線在陰沉的云層下鋪展。
唐國棟坐在寬大辦公桌后的高背皮椅上,身影被窗外灰白的光線勾勒著,像是鑲嵌在一幅名為“權力”的巨大畫框里。
他沒有起身,目光落在桌上攤開的一份文件上,手中的金筆無意識地轉(zhuǎn)動著。
空氣里有新沏頂級普洱的淡淡香氣,以及一種更濃稠的、無形的隔閡。
高啟明走到辦公桌前,站定。
他沒有坐下,姿態(tài)恭敬,卻又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疏離,像一塊投入沸水也不會融化的冰。
“書記?!?/p>
高啟明的稱呼很標準。
唐國棟終于抬起頭。
金絲眼鏡片后的目光復雜難辨,銳利中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甚至……是等待。
他似乎想在高啟明臉上尋找些什么。
憤怒?失落?不甘?或者,哪怕是一絲舊日情誼的裂縫?
但他只看到一片平靜。
一種經(jīng)歷過驚濤駭浪、最終塵埃落定、看破世情后的徹底平靜。
這平靜讓唐國棟心頭莫名地煩躁。
他放下筆,雙手交叉擱在桌面上,這是一個帶著審視和某種宣示意味的姿態(tài)。
“啟明,坐?!?/p>
他的聲音試圖恢復一些往日的親近,卻顯得刻意而生硬。
“謝謝書記,我站著就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