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冬梅聽了,反倒輕輕點了點頭。
“信仰塌了,看誰都像仇人,也能理解?!?/p>
一個醫(yī)者,連‘救死扶傷’這四個字都信不了,那心里該是何等的荒蕪和尖銳。
“走吧,進去看看?!敝x冬梅說著,率先邁步。
顧維趕緊上前,輕輕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一股更為濃烈的藥香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店里光線昏暗,靠墻是一排排高大的藥柜,每個抽屜上都貼著手寫的藥名,字跡遒勁有力。
一個約莫三十歲上下的男人正背對著門口,蹲在地上整理一簸箕的藥材。
他穿著件舊汗衫,頭發(fā)亂得跟雞窩似的,整個人顯得邋里邋遢。
謝冬梅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他不修邊幅的外表上,而是落在了他手里的藥材和他身邊的環(huán)境上。
男人雖然邋遢,但他手里的藥材卻被伺候得極好。
一旁的架子上,不同年份的陳皮用油紙細細包好,旁邊標注著年份;
簸箕里的當歸,被他按大小、品相分揀得清清楚楚;
整個藥鋪,雖然陳舊,但那些藥柜、藥碾子,卻擦拭得一塵不染。
這是一個真正懂藥、愛藥的人。
顧維叫了一聲,男人緩緩站起身,轉了過來。
那是一張與他邋遢外表截然不符的臉。
輪廓分明,鼻梁高挺,只是瘦得有些脫相,眼窩深陷。
最讓人心驚的,是那雙眼睛,透著一股子看透世事的涼薄和尖銳的譏誚。
他撇了一眼謝冬梅她們,帶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漠道:“顧總,你這是又給我找麻煩來了?”
顧維就知道他會是這個樣子,和謝冬梅交換了一下眼神:“青川,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謝大夫,醫(yī)術非常高明。”
沈青川的視線在謝冬梅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又掃過她身后的鄭湘文和馮招娣,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便又轉回頭去自顧自地繼續(xù)分揀藥材。
顧維的聲音透著一絲尷尬,他沒想到沈青川今天連面子都一點不給。
顧維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說明來意:“青川,謝大夫準備在百貨大樓對面開醫(yī)館,想從你這兒長期拿貨,你看……”
“沒興趣?!鄙蚯啻ǜ纱嗬涞赝鲁鋈齻€字,直接把顧維后半截話堵死在了喉嚨里。
顧維的臉都快僵了,他急忙拋出最后的籌碼:“青川,你聽我說,百貨大樓的中藥區(qū)……你也知道,一直虧著。董事會已經(jīng)下通知了,要是再沒起色,下個月就要整個柜臺都撤掉?!?/p>
這話一出,沈青川分揀當歸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幽深的眸子終于再次看向顧維,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知道了?!?/p>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