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爺爺一見是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攥住謝冬梅的手腕,枯瘦的手指抖得跟篩糠似的:“冬梅!冬梅!可算等著你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謝冬梅被他晃得一個趔趄,旁邊憨厚的鄭愛國趕緊扶了一把。
她把三蹦子的鑰匙往周家爺爺手里一塞,穩(wěn)住身形,眉頭微蹙:“周大爺,您慢點說,出什么事了?這么火急火燎的。”
“哎喲!出大事了!”周家爺爺一跺腳,急得滿臉通紅,指著院里,“凱風(fēng)……凱風(fēng)他……他叫人給打了!頭都打破了,流了好多血!”
謝冬梅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卻不見慌亂,只沉聲問道:“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
“有!有!你就是大夫啊!”周家爺爺拉著她就往院里拖,“快,快幫我去瞅瞅!”
謝冬梅被他拉著進了院子,鄭愛國一聽打架流血,也趕緊把車推到墻邊,三步并作兩步跟了上去。
剛一進屋,一股子血腥味兒混著劣質(zhì)煙草的味道撲面而來。
只見周鳳君坐在小板凳上,雙眼紅腫,像個失了魂的木偶。
地上,她弟弟周凱風(fēng)半躺在竹椅上,額角上豁開一道大口子,血順著臉頰往下淌,染紅了半邊脖子和前襟,臉色白得像紙。
謝冬梅眼底的溫度瞬間降了下去:“怎么回事?怎么打起來了!人都傷成這樣,為什么不送醫(yī)院?不報警?”
周家爺爺嘴唇哆嗦著,剛想說什么,竹椅上的周凱風(fēng)卻‘哼’了一聲,眼里冒著火,咬著牙根罵道:“報什么警?還嫌不夠丟人嗎!”
“你給我閉嘴!”周家爺爺氣得揚手要打,卻又頹然放下。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謝冬梅,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這……這事兒……丟人啊!”
謝冬梅掃了一眼周凱風(fēng)的傷勢,心里有了數(shù),立刻扭頭對鄭愛國吩咐道:“愛國,你腿腳快,趕緊回家把我那醫(yī)藥箱取來!快去!”
“哎!我這就去!”鄭愛國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屋里一時只剩下抽泣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謝冬梅走到周凱風(fēng)身邊,蹲下身子仔細(xì)查看他的傷口,語氣冷靜得像一塊冰:“傷口不淺,得縫針。到底怎么回事?是什么天大的事,連警都不敢報?”
也許是謝冬梅的冷靜震懾住了他,也許是頭上的劇痛讓他無法再忍,周凱風(fēng)梗著脖子,破罐子破摔地吼了出來:“還不是因為我姐!她……她讓那個姓梁的地中海把肚子搞大了!”
“混賬東西!你嚷嚷什么!”周家爺爺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巴掌扇在周凱風(fēng)沒受傷的臉上。
周鳳君的哭聲猛地一滯,隨即爆發(fā)出更凄厲的哀嚎,整個人都癱軟了下去。
未婚先孕!
在這八十年代的小鎮(zhèn)上,這四個字足以把一個姑娘家的名聲徹底碾碎,讓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周家爺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扶著桌子緩緩坐下,老淚縱橫地把事情原委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