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親臨城樓的消息,像一陣狂風,迅速傳遍了整個北京城。
無數(shù)的百姓和士兵,涌上街頭,跪倒在地,朝著皇城的方向,遙遙叩拜。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位年輕的帝王,用他自己的行動,在最后的時刻,為這座即將崩潰的城市,注入了一絲悲壯的凝聚力。
然而,這份悲壯,卻無法改變現(xiàn)實的殘酷。
廣渠門的城樓上,崇禎皇帝手扶著冰冷的城垛,面沉如水。
城外,數(shù)十門黑洞洞的、造型雄偉的紅夷大炮,已經(jīng)被后金軍,緩緩地推上了新建的炮位。炮口,如同死神的眼睛,冷冷地對準了北京城那看似堅固,實則早已外強中干的城墻。
空氣,仿佛都已經(jīng)凝固。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死亡的寒意。
城樓上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那些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勛貴和大臣們,此刻一個個都面無人色,雙腿打顫。有些人,甚至已經(jīng)開始悄悄地,盤算著城破之后,該如何開門迎降,才能保住自己的富貴榮華了。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充滿了怨毒的聲音,在人群中悄然響起。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說話的,是吏部的一名侍郎,也是東林黨的骨干。他因為之前支持彈劾李睿,而被崇禎冷落了許久,心中,早已是怨氣沖天。
此刻,眼見大廈將傾,他再也忍不住,將所有的怨恨,都發(fā)泄了出來。
“若不是陛下,當初輕信了那個遼西的豎子,妄開邊釁,斬殺大將,又怎會激怒后金,引來這滔天大禍?!”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城樓上,卻顯得異常的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向他望了過來。
那名侍郎見狀,膽子更大了幾分。他仿佛化身為了憂國憂民的忠臣,痛心疾首地說道:“那李睿,不過一介邊鄙武夫,僥幸立下些許微功,便不知天高地厚!陛下竟還破格提拔,委以總兵之重任!如今大敵當前,他手握數(shù)千精兵,卻遲遲不見蹤影!依我看,此人,定是早已心懷不軌,坐山觀虎斗,等著京城被破,他好坐收漁翁之利啊!”
這番話,不可謂不惡毒!
他不僅將“己巳之變”的罪責,強行地,扣在了李睿的頭上,更是誅心地,揣測他擁兵不救,意圖謀反!
“住口!”
一聲嬌斥,突然響起。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長公主朱媺娖,不知何時,也換上了一身戎裝,跟在了崇禎皇帝的身后。
她的臉上,雖然也帶著緊張,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凜然的怒意!
“國難當頭,爾等不思如何退敵,反而在此,妖言惑眾,構(gòu)陷忠良!是何居心?!”她指著那名吏部侍郎,聲音清脆,卻字字如刀,“李總兵在遼西,墾荒屯田,鍛造神兵,痛擊蒙寇,哪一件,不是為我大明?他接到勤王旨意,星夜兼程,如今大軍已過薊州,正在浴血奮戰(zhàn)!你們這些安坐京城之人,又有何資格,在背后,對他肆意污蔑?!”
少女的這番話,說得是正氣凜然,讓那名侍郎,一時間,竟被駁得啞口無言,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然而,他身旁,卻立刻有其他的言官,站了出來。
“公主殿下息怒。殿下深居宮中,有所不知。軍國大事,豈是那般簡單?”一個御史,陰陽怪氣地說道,“兵貴神速,那李睿若真有忠君愛國之心,為何至今,還未抵達京城?依我看,他不是不能來,而是……不敢來!怕是早就被后金的兵鋒,嚇破了膽,躲在哪個角落里,不敢露頭了!”
“就是!一個靠著吹牛拍馬上去的黃口小兒,能有什么真本事?怕是聽到炮聲,都要尿褲子了!”
“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指望什么遼西的援軍了。還是趕緊,和城外的后金,議和吧!只要許以歲幣,割讓幾座城池,或可……保全京師?。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