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74章 春草堂前的辯論（第1頁）

莫稽看向文天祥，拱手大聲的說道：“我等早已了解清楚了，這春草堂主要教授算學(xué)、農(nóng)學(xué)、水利和營造等末技雜學(xué)，卻偏偏忽視了往圣絕學(xué)，甚至連程朱理學(xué)的課程都不曾安排！怎么，事到如今，你們難道還敢矢口否認不成？”

文天祥見此人文質(zhì)彬彬，卻并不識得，于是開口問道：“你是何人，還請報上名來?！蹦悄寥话菏椎溃骸拔夷颂珜W(xué)上舍生，莫稽是也?！?/p>

趙旋聞聽此人果然是莫稽，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笑道：“哦，你就是莫稽？難怪你剛才說算學(xué)、農(nóng)學(xué)都是末技雜學(xué)，難不成你莫稽也擅長雜學(xué)？”

莫稽聞言就是一愣，稍后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自己的名字“莫稽”竟然和末技雜學(xué)中的“末技”同音，不禁怒上心頭，剛要開口呵斥，就聽不遠處的圍觀人群之中，有一人突兀的大笑道：“原來如此，高，實在是高??！”

眾人聞言，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笑聲傳來的地方。只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他手中握著一把折扇，此刻正笑得前仰后合，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那白衣男子一邊大笑著，一邊還不忘對周圍的人說道：“你們說，以后咱們干脆就把太學(xué)院的上舍生稱作‘雜學(xué)’怎么樣？這名字是太合適不過了?！彼車娜艘宦犃?，立即便一起哄笑了起來。

原來這個白衣男子正是陳景亮，而他身邊的那些人，則都是豬嘴關(guān)社團的成員。他們這個社團建立的宗旨就是專門給人起外號，現(xiàn)在聽到團首這么一說，自然是紛紛響應(yīng)。

他們一個個笑得合不攏嘴，七嘴八舌地應(yīng)和道：“哈哈，好啊！這個稱呼真是太妙了！”“王兄，你這主意可真絕，把這個上舍生叫做雜學(xué)，簡直是再貼切不過的啦！”

原本那些看熱鬧的老百姓們，豬嘴關(guān)的眾人一帶，也覺得十分有趣，于是也跟著大笑了起來。使得這個緊張對峙的局面，瞬間便輕松了不少。

剛剛陳宜中已經(jīng)跟莫稽指認了趙旋，現(xiàn)在又見趙旋不但破壞了自己的姻緣，還在在大庭廣眾之下當(dāng)眾戲謔自己，更是氣的咬牙切齒、臉色通紅。

但他畢竟是個書生，即便是在盛怒之下，依然習(xí)慣性的朝著趙旋拱了拱手，沖著趙旋怒道：“趙山長，學(xué)士叫莫稽，可不是你口中那個末技雜學(xué)中的末技！”

趙旋見太學(xué)生們此時勢頭正盛，他深知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正想著如何磨滅他們的銳氣呢，沒想到莫稽居然送上門來了，心中不由得大喜。

趙旋裝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看向莫稽，好奇的問道：“你一會兒說自己叫莫稽，一會兒又說自己不叫莫稽，那你到底是不是莫稽呢？”

莫稽盯著趙旋的雙眼之中都要噴出火來了，他怒道：“你，你，你居然混淆視聽，簡直是無恥之極！”趙旋聞言卻面露驚愕之色，看著莫稽詫異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我虛心向你請教，你怎么還破口大罵了呢？”

這時文天祥聽聞?wù)f稽是太學(xué)院的上舍生，倒是對他起了幾分愛惜之心。他把趙旋向后拉了拉，自己則沖著莫稽拱手道：“莫稽，你既然身為太學(xué)上舍生，我想問一下，你們在太學(xué)之中可曾修習(xí)過《周禮》呢？”

莫稽經(jīng)過趙旋的胡攪蠻纏，此時聽到別人喊自己的名字都有些敏感了。他聞言怒目看向了文天祥，只見文天祥一副文人的打扮，舉手投足之間也是彬彬有禮的樣子，不像是在嘲諷自己，心中這才放松了不少。

于是莫稽不再和趙旋糾纏，而是沖著文天祥拱手答道：“這位兄臺，在我們太學(xué)，向來是重視禮法的。包括《周禮》、《儀禮》和《禮記》內(nèi)的課程，我們太學(xué)都有教授的。”

文天祥聞言點了點頭，然后不緊不慢的說道：“這樣就好！那我來問你，你可知道《周禮》之中曾有過這樣一句話，叫做‘百工之計，皆圣人之作也’！”

莫稽以為文天祥想要考究自己學(xué)問，這他可是不怕的。于是昂首答道：“這句話我自然是知道的，而且還知道它出自《周禮·考工記》?！?/p>

文天祥聞言贊道：“不錯，你不愧為上舍生！圣人們?yōu)榱私鉀Q黎民百姓的溫飽和生活，所以才開創(chuàng)了這些經(jīng)世致用之學(xué)。我想問一下，難道在你們的眼里，這些圣人之作都是末技雜學(xué)、奇技淫巧了嗎？”

莫稽聞言如遭雷擊，頓時被問的目瞪口呆。他剛剛被趙旋氣得不輕，還認為是趙旋無理，自己屬于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沒想到對方換了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讀書人，一開口卻又把自己問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皇城司內(nèi)，李佩也正在聽取著察子從三臺山方面?zhèn)鱽淼淖钚孪?。這時有一人匆匆的走了進來，快步來到了李佩的面前，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巧的竹筒，小聲的說道：“李司長，山東方向又有消息傳來了?！?/p>

李佩立即接過竹筒，打開了封口，從中取出了一張小紙條。他展開后仔細看去，只見上面寫道：“昨晨，璮送經(jīng)出益都，許使宋！”

李佩愣了一下，他深知宋蒙雙方在山東戰(zhàn)事正酣，知道此事必須立即上報給趙旋，于是立即下令道：“來人，備馬，隨我趕赴三臺山！”

三臺山上，曾唯見莫稽被文天祥問的口不能言，心中焦急，他深知自己也辯不過文天祥，于是眼睛一轉(zhuǎn)，上前一步，卻是繞開了文天祥，對著趙旋拱手道：“趙山長，我有一事請教，不知可否？”

趙旋聞言心中暗笑：“怎么，你這是覺得我好欺負嗎？那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老子的厲害！”于是他沖著曾唯點頭道：“曾生，但說無妨！”

曾唯見趙旋答應(yīng)了，心中暗喜，立即問道：“程子曰‘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以H眼所見春草堂的男女學(xué)生同堂授業(yè)，請問，這是不是壞了圣賢指定的禮法了呢？”

太學(xué)生們正看著陳宜中三人和春草堂辯論呢，沒想到莫稽一上來被趙旋和文天祥分別給懟了一個灰頭土臉，正在失望之間，聽到了曾唯的問話，于是紛紛的大聲叫起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