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的雨絲,細密如愁,落在萬柳城的青石板上,濺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蘇清雪立于屋檐之下,手中溫?zé)岬奶胀胪蝗话l(fā)出一陣詭異的低鳴,那力道之大,險些讓她脫手。
她驚愕地垂眸,只見碗底那道熟悉的簽到紋路,此刻竟自行亮起,綻放出從未有過的瑩白微光。
一行細小的古篆在光芒中浮現(xiàn)、凝固,每一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口:“累計簽到:叁仟陸佰伍拾壹日”。
三千六百五十一!
蘇清雪的呼吸瞬間停滯。
林閑以身鎮(zhèn)壓地脈,至今整整十年,不多不少,恰好是三千六百五十日。
這多出來的一日,是從何而來?
恰恰就是昨日!
她腦中轟然炸響,顧不得滿城祭奠的哀戚氛圍,瘋了似的沖回屋內(nèi),翻出那本厚厚的、記錄著每日簽到波動的冊子。
指尖顫抖著翻到最后一頁,記錄赫然在目:昨夜子時,萬柳城中,共有十七戶人家的灶火,在同一時刻無故自燃,火光溫而不烈,恰好持續(xù)了一刻鐘。
更令人心驚的是,這十七戶人家,無論老幼,都做了同一個內(nèi)容的夢。
夢里,有個模糊不清的身影,在他們耳邊用沙啞的嗓音低語:“今天我也幫你打了?!?/p>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很快傳到了城南那個形容枯槁的乞丐耳中。
他丟下手中的冷饅頭,渾濁的雙眼猛地迸射出駭人的精光。
他像一頭被驚擾的孤狼,沖入雨幕,一家一家地敲開了那十七戶人家的大門。
他逐一詢問,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
所有人的描述都驚人地一致,卻又充滿了詭異的矛盾。
夢中那個“打卡者”,形象各不相同。
有人說,那是個滿臉皺紋、步履蹣跚的老婦;有人說,是個扎著沖天辮、眼神天真的孩童;還有人堅稱,那是一個背著弓箭、走路一瘸一拐的獵戶……
但他們描述的共通點,卻讓乞丐從頭皮一直麻到腳底。
所有的“打卡者”,都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陳舊衣衫,動作遲緩而固執(zhí),仿佛在重復(fù)一個刻入骨髓的習(xí)慣。
并且,在夢境的最后,那人總會抬起手,輕輕拍一拍他們的肩膀,像是在無聲地交接某種責(zé)任。
最恐怖的事情,是在乞丐走訪到第九家時發(fā)現(xiàn)的。
戶主是個中年漢子,他紅著眼圈說,夢里幫他打卡的是他那三年前就已病逝的老母親!
乞丐不信邪,繼續(xù)走訪下去,結(jié)果讓他如墜冰窟。
這十七個做夢的人里,竟有九位,早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