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的深夜,梁平第三次叩響青蘅宅邸的銅環(huán)。門縫里漏出的燭光將她的影子拉得細(xì)長,蒼白的臉上淚痕未干,發(fā)間銀步搖隨著顫抖輕輕搖晃,仿佛隨時會墜落在地。
"梁先生,您看這個。。。"青蘅引他穿過布滿蛛網(wǎng)的回廊,潮濕的霉味里混著線香氣息。堂屋供桌上,一尊倒放的青瓷觀音像積滿灰塵,梁平的羅盤突然瘋狂旋轉(zhuǎn),天池中的指針如同被無形大手撥動,發(fā)出細(xì)微的嗡鳴。
他伸手扶正觀音像,指尖觸到底座暗格:"觀音倒,家宅倒。此為風(fēng)水大忌,主家破人亡。"話音未落,青蘅已取出一疊泛黃的信箋,墨跡被水漬暈染得模糊不清。梁平借著燭光辨認(rèn),只見信中反復(fù)提到"坎位有水,巽位見煞",還有用朱砂繪制的簡易宅圖——西北角本該聚氣的位置,竟畫著一口枯井。
"十年前,父親的綢緞莊突然起火,整座宅子也開始鬧鬼。"青蘅聲音發(fā)顫,"那些叔叔伯伯都說父親卷款潛逃,可母親臨終前。。。卻讓我守著這宅子。"她指向西廂房,褪色的窗紙在風(fēng)中簌簌作響,"每到雨夜,那里就傳來鐵鏈拖拽聲,像極了父親被帶走時的聲音。"
梁平取出羅庚測量方位,面色凝重:"西廂房位于兌位,屬金。兌金遇坎水,形成金沉水底的兇局。更糟的是。。。"他掀開褪色的地毯,青磚縫隙里隱約可見暗紅痕跡,"這宅基下埋著鎮(zhèn)邪符,卻被人為改動過。原本鎮(zhèn)壓的地氣逆流,反而成了養(yǎng)煞之地。"
話音未落,院中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兩人沖出門,只見管家王伯倒在積水里,手中死死攥著半張殘破的地契。地契邊角印著的"永盛商會"朱印,與梁平三日前在古玩店見過的商號紋章分毫不差。
"當(dāng)年。。。他們改了。。。風(fēng)水局。。。"王伯氣若游絲,渾濁的眼睛望著青蘅,"你父親發(fā)現(xiàn)永盛商會用五鬼運財局謀財害命,要去報官。。。他們就。。。"老人的手無力垂下,暴雨沖刷著地上的血跡,將青磚縫隙里的朱砂符漸漸暈開。
青蘅癱坐在地,終于明白這些年獨守兇宅的真相。所謂鬧鬼,不過是有人刻意改動風(fēng)水,讓宅子成為吞噬生機的死地;那些曾經(jīng)笑臉相迎的長輩,為了秘術(shù)與財富,竟能將恩人一家推入萬劫不復(fù)。梁平默默撐開油紙傘,傘面遮住的不僅是暴雨,還有青蘅顫抖的肩膀。宅外驚雷炸響,震落檐角銅鈴,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梁平蹲下輕撫王伯指間纏繞的紅線,那線結(jié)竟暗合"鎖魂陣"的結(jié)法。他咬破指尖在青磚上畫出"離卦火符",火苗順著符咒燃起,將地契上的商號印記燒成灰燼:"此為破煞還陽之法,先斷邪祟根源。"說罷取出羅盤,將天池指針定在"艮位",從懷中掏出三枚開過光的銅錢,呈"品"字形埋入墻角。
"青蘅,速取三盞清水。"梁平接過水盆,分別置于宅中"天醫(yī)、生氣、延年"三大吉位,又從包裹里取出五帝錢串,在每道門框上懸掛銅錢風(fēng)鈴。當(dāng)?shù)谝淮~錢掛在正廳時,原本凝滯的空氣突然流動起來,檐角銅鈴也開始發(fā)出清脆聲響。
"陽宅旺財,首重藏風(fēng)聚氣。"梁平指著窗外改造過的天井,"您這宅子原是四水歸堂格局,如今卻被改作露臺,財氣盡散。"他取出桃木尺丈量方位,在天井中央埋下刻有"貔貅吞財"的青石,"需重新砌回天井,四角種上棕櫚樹,以木生火,火生土,土聚財氣。"
青蘅見他將書房移至東南巽位,又在廚房窗欞貼上"朱雀銜珠"的剪紙,忍不住問:"為何如此布局?"梁平將最后一盞長明燈放在西北角枯井之上,解釋道:"巽為風(fēng),主文昌,書房在此利智慧生財;廚房屬火,朱雀位宜亮不宜暗,剪紙可化解火氣;而枯井所在的西北乾位,本是主位,用長明燈鎮(zhèn)住兇煞,再以泰山石敢當(dāng)補角,方能扭轉(zhuǎn)乾坤。"
梁平走到正廳中央,將一尊紫銅聚寶盆置于"財位",盆中撒入五色土與金箔:"此為五行聚財陣,需每日清晨注水,象征財源不斷。但切記,風(fēng)水改運三分靠布局,七分在人心。"他望著墻上被火燒過的痕跡,取來新墨重新繪制"百子千孫圖","畫中孩童手中持物各有寓意,蓮藕喻佳偶天成,金橘表富貴滿堂,可補家宅人氣。"
當(dāng)最后一道"鎮(zhèn)宅符"貼上門楣時,天邊泛起魚肚白。梁平看著青蘅腕間重新系好的五帝錢紅繩,正色道:"永盛商會用的五鬼運財局雖損人利己,但真正的旺財之道,在于順應(yīng)自然。宅如人,人宅相通,唯有心懷善念,方能福澤綿長。"晨光穿透云層,照在煥然一新的宅院里,檐角風(fēng)鈴叮咚作響,竟與遠(yuǎn)處傳來的市井喧鬧聲,組成了一曲生機盎然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