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清的視線重新落向前方,海風裹著汽油味與淡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看清那一幕時,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身體幾乎是本能地往前傾。
肩膀微微繃緊,手臂下意識護在謝可欣身前,像一道屏障似的,把那慘烈的場景嚴嚴實實地遮在了女兒視線之外。
謝可欣被媽媽擋住了視線,小腦袋好奇地往旁邊歪了歪,想看看前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卻被蘇婉清輕輕按住后腦勺,溫聲哄著:“可欣乖,前面在處理事情,咱們不看,很快就到吃飯的地方了?!?/p>
孩子懵懂地點點頭,小手攥住了蘇婉清的衣角,沒再追問。
蘇婉清這才松了口氣,目光卻忍不住再次掃過車禍現(xiàn)場。
蘇婉寧果然沒撒謊,這里確實剛發(fā)生過車禍,且遠比謝閆塵電話里說的“有點嚴重”要可怕得多。
兩輛車斜斜地停在路邊,車頭都撞得面目全非。
蘇婉寧那輛白色轎車的前保險杠徹底脫落,金屬外殼像被揉皺的紙團似的扭曲變形,整個車頭凹陷下去一大塊,碎片混著玻璃碴散了一地,連車輪都歪了方向。
對面那輛灰色轎車更慘,車頭幾乎被撞得縮成了一半,車窗玻璃全碎了,車門也凹陷變形,看樣子根本沒法再啟動。
可比撞毀的車輛更刺眼的,是兩邊車主截然不同的境遇。
蘇婉寧站在自己的車旁,身上只沾了點灰塵,米白色的連衣裙下擺蹭了些泥點,胳膊肘處有一道淺淺的擦傷,甚至還來得及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fā)。
她手里捏著手機,臉上帶著幾分刻意的慌亂,眼神卻時不時往四周瞟,看上去遠比實際情況鎮(zhèn)定。
而對面車旁,車主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條腿不自然地扭曲著,半邊褲子都浸在暗紅色的血跡里,臉上更是被血糊得看不清五官,額角還在不斷往外滲血。
他雙眼緊閉著,腦袋歪向一邊,連胸口的起伏都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只有偶爾手指輕輕動一下,才能讓人確認他還活著,否則那毫無生氣的模樣,簡直像個失去呼吸的人。
遠處傳來警車的鳴笛聲,謝閆塵已經(jīng)到了,他穿著深色西裝,正站在交警身邊說著什么,眉頭緊鎖,神情嚴肅。
看這架勢,他顯然提前聯(lián)系了交管部門,此刻幾名交警已經(jīng)拉起了警戒線,開始疏導(dǎo)周圍的車輛和人群。
周圍有路過的人拿出手機,想拍下這慘烈的一幕,可還沒等按下快門,就有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快步上前,語氣強硬地要求對方刪除視頻。
普通人對這種帶著“執(zhí)法”意味的阻攔本就有天生的敬畏,再加上那兩個男人眼神銳利,氣場十足,路人只好乖乖地打開相冊,當著他們的面刪掉了剛拍的內(nèi)容,小聲嘀咕兩句便匆匆離開了。
蘇婉清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泛起一陣冷意。
這哪里是正常的事故處理?
分明是在刻意遮蓋什么,怕事情鬧大。
更讓她心涼的是,剛才謝閆塵在電話里還說讓王秘書來接她們母女,可現(xiàn)在,王正真卻出現(xiàn)在了車禍現(xiàn)場,正拿著一份文件和交警低聲交談,臉色比謝閆塵還要嚴肅,時不時點頭應(yīng)和,顯然是在幫忙處理后續(xù)。
蘇婉清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想必若是沒有在路邊遇到許江,她和可欣就算等到天黑,也等不來王正真。
謝閆塵心里,從來只有蘇婉寧的事才算“急事”,她們母女的安危,不過是他權(quán)衡利弊后可以暫時擱置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