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清深吸一口氣,胸腔里翻涌的惡心感幾乎要沖破喉嚨,她強迫自己壓下去,緩緩抬起頭,目光像淬了冰的針,直直扎進謝閆塵的眼睛里。
她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裹著能凍住空氣的冷漠:“放我下來。”
她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過話。沒有往日的隱忍,沒有偶爾的委屈,只有一片死寂的疏離,像隔著萬水千山,連一絲溫度都不肯再給。
謝閆塵微微垂眸,猝不及防撞進她眼底的寒涼里。
那不是一時的賭氣,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凍得他心臟驟然一縮,連呼吸都滯了半拍。
他從未在蘇婉清眼里見過這樣的眼神,沒有憤怒的火苗,沒有委屈的淚光,只有全然的排斥,仿佛他是沾染了塵埃的垃圾,連靠近都讓她覺得厭煩。
只一眼,謝閆塵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原本平穩(wěn)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在原地,抱著她的手臂竟微微發(fā)僵。
蘇婉清沒有再重復(fù)第二遍,只是那雙眼睛依舊牢牢鎖著他,帶著一種近乎審視的壓迫感,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把他心里那些齷齪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透透徹徹。
謝閆塵本就因為今早的事情心虛,被她這樣盯著,像是被人當(dāng)場扒了偽裝,連反駁的力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心里還殘存著一絲不愿放手的執(zhí)拗,可身體卻先一步繳械投降,手指不自覺地松了力,小心翼翼地將她穩(wěn)穩(wěn)放在地上。
雙腳剛一沾地,蘇婉清便像躲避瘟疫似的,猛地后退一步,與他拉開近一米的距離。
她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徑直從旁邊傭人手里接過謝可欣,轉(zhuǎn)身便朝老宅二樓走去。
客廳里,閔芫華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她,往日里她總會禮貌地打聲招呼,可今天,她連腳步都沒頓一下,仿佛沒看見一般,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拐角。
“這是怎么了?”
閔芫華站起身,望著蘇婉清挺直卻透著僵硬的背影,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她活了大半輩子,看人一向準(zhǔn),蘇婉清看似步履穩(wěn)健,可那繃得筆直的脊背,攥著謝可欣小手的指節(jié),都藏著按捺不住的火氣。
哪怕她從未見過蘇婉清真正動怒,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壓抑的情緒。
這時,謝閆塵才慢吞吞地走進客廳,臉上還帶著幾分莫名其妙的委屈。
閔芫華回頭瞪了他一眼,語氣里滿是責(zé)備:“你又惹清清生氣了?”
“昨天你們不是還一起出去吃飯?今天又特意去接她下班,我還以為你們倆的感情總算緩和了,你怎么又把人惹毛了?”
閔芫華越說越氣,手指點了點謝閆塵的胸口,
“女孩子要哄、要順著,要寵著,這些話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在生意場上多精明,怎么到了感情里就跟塊木頭似的,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見蘇婉清受了委屈,閔芫華連問都不問緣由,直接把矛頭對準(zhǔn)了自己的孫子。
在她眼里,謝閆塵性子冷,脾氣硬,蘇婉清性子軟,又能忍,多半是謝閆塵又擺著那張臭臉,惹得人不痛快了。
謝閆塵心里更是委屈得發(fā)慌。
他覺得自己今天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
提前半小時去蘇婉清公司樓下等她,她上車時主動給她開車門,吃飯時幫她拉椅子,遞餐具。
回程路上她睡著了,他怕她著涼,又怕叫醒她擾了她休息,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下車。
這五年來,他從未對她這么上心過,可蘇婉清為什么還是生氣?
她到底在氣什么?
面對奶奶的指責(zé),謝閆塵有苦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