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樓第三會議室的吊燈灑下明亮卻不刺眼的光,紅木長桌上鋪著墨綠色絨布,每位與會者面前都擺放著青花瓷杯和厚厚的會議材料。
空氣中彌漫著龍井茶的清香與舊書卷特有的微塵氣息,混合成一種莊重而略顯壓抑的氛圍。
沈音音端坐在許真真身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瓷杯上細膩的花紋,多年的經(jīng)商經(jīng)歷讓她能夠嗅出不同場合的特殊氣息,而今晚的會議室里,明顯漂浮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火藥味。
許真真從容不迫地起身發(fā)言時,沈音音沒有忽略掉好友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銳利光芒,不過很快,那抹銳利被平和所取代,她站在黑板前,朝沈音音眨了眨眼。
“今天是交流會進行的第一天,沈音音女士臨危受命,不僅提供了自己珍藏的明前獅峰龍井,更親自上場表演了近乎失傳的宋代點茶法……”
聽著許真真的描述,沈音音感到一陣暖流涌上心頭,她和許真真之間又何須說這些。
許真真之所以將這件事情重新在會議上講一遍,要的,就是會議上的眾人記住沈音音的這個情!
但許真真說話的同時,沈音音沒光顧著得意忘形了,她瞥了一眼對面坐著的羅文,此刻男人正用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頻率快,力道不輕,這個細微的動作恰恰也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焦躁。
當許真真話鋒轉(zhuǎn)向茶藝師張師傅的問題時,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沈音音能清晰地聽到空調(diào)系統(tǒng)輕微的嗡鳴聲,以及某人清嗓子的聲音,她注意到主位上的副市長微微前傾了身體,而旁邊秘書手中的筆停頓在了筆記本上方。
“羅文同志,這件事,您真的事先不知情嗎?”
隨著許真真的問話落下,會議室陷入一片死寂。
沈音音看見羅文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吊燈照射下閃著微光,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許科長,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我還會故意安排一個不靠譜的人來砸自己的場子嗎?你這是污蔑!”
羅文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帶著一種被刺痛后的尖銳,沈音音能看出他在強裝鎮(zhèn)定,但那微微顫抖的指尖早就出賣了他。
沈音音不禁在心中嘆息,許真真這一招既準又狠,這一問,直接擊中了羅文的要害。
就在眾人以為今天這兩位的爭鋒就要擺到明面上時,許真真卻忽然緩和了語氣,轉(zhuǎn)變之快令人咋舌。
“羅文同志,你誤會了,我只是想你再確認一遍罷了,當著大家的面問出來,也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沈音音暗自佩服好友的拿捏得當,既點出了問題,又給了對方臺階下。
這種官場上的進退之道,許真真已然運用得爐火純青。
“是,是,是!許科長說的不無道理,這有情況,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就是。”
副市長適時的開口打圓場。
辦公室內(nèi)的氛圍終于有所緩和,可沈音音卻注意到幾位領(lǐng)導(dǎo)交換了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些在官場沉浮多年的長者,哪個不是洞若觀火?許真真看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已經(jīng)成功地在他們心中種下了對羅文不靠譜或沒有擔當?shù)挠∠蟆?/p>
以后哪位領(lǐng)導(dǎo)想要重用羅文,這都得好好斟酌斟酌。
散會后,沈音音走在許真真身邊,“你今天這樣直接針對羅文,不怕他日后報復(fù)嗎?”沈音音低聲問道,聲音輕得只有兩人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