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更聲準(zhǔn)時響起,像一聲沉悶的嘆息,敲碎了長夜最后的寧靜。
阿灰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從一堆朽爛的草席中坐起,那雙在黑暗中依舊清亮的眼睛,沒有半分惺忪。
他熟練地將那對磨得光滑的糞桶挑上肩,扁擔(dān)壓得他本就佝僂的背脊更彎了幾分,吱呀作響間,他已融入了黎明前最濃重的墨色里。
他不再像最初那樣,如驚弓之鳥般躲避著一切活人的氣息。
如今的他,反其道而行之。
城衛(wèi)軍換崗時那短暫的喧嘩與懈怠,乞丐們?yōu)榱艘粔K餿饅頭在街角爆發(fā)的混戰(zhàn),都成了他最好的掩護(hù)。
他挑著擔(dān)子,不急不緩地穿行其中,惡臭的氣味與卑微的身影,讓他完美地化作了這座城市骯臟肌理的一部分,一個無人在意、視而不見的背景板。
視線一角,一行淡藍(lán)色的文字無聲浮現(xiàn):【持續(xù)低存在感維持中,‘歸塵’狀態(tài)穩(wěn)定,每日自動積累‘隱性簽到值’+10】。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宿主?
不,自己早不是那個需要系統(tǒng)指引的幸運兒了。
他現(xiàn)在是一個行走的簽到樁,一個移動的香火臺。
只要他還在喘氣,還在用雙腳丈量這片污濁的土地,那些被遺忘、被踐踏的角落,就永遠(yuǎn)斷不了星星之寸的火種。
那夜,天穹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暴雨如注,砸在青石板上,濺起一片片冰冷的水花。
城中那條平日里僅有涓涓細(xì)流的污水渠,此刻已然暴漲成一條咆哮的泥龍,吞噬著巷道里的一切。
忽然,一聲凄厲的尖叫刺破雨幕,一個瘦弱的小童在濕滑的渠邊失足,瞬間被卷入渾濁的急流之中。
“救命??!我的孩子!”一個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引來了不少圍觀者,他們撐著油紙傘,或是躲在屋檐下,對著在水中掙扎的幼小身影指指點點,卻沒有一人敢上前。
在這座城里,流民的命比草賤,誰也不想為了救一個“賤命”而沾上那洗不清的晦氣。
阿灰默默地走上前,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將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糞桶穩(wěn)穩(wěn)放在地上。
他沒有絲毫猶豫,整個人直接趴伏在濕滑冰冷的石沿上,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死死抵住渠邊,像一道脆弱卻堅決的堤壩,為那孩子擋去了一絲洪流的沖力。
他將手臂竭力探入冰冷刺骨的污水中,摸索著。
當(dāng)指尖終于觸碰到孩子那粗布衣衫的一角時,他體內(nèi)那股沉寂的“微光共鳴”之力,仿佛被這無聲的善意所觸動,自行流轉(zhuǎn)起來。
【叮!
救援行為觸發(fā)‘無名善舉’成就,獎勵:氣息同頻(可在短時間內(nèi),將自身氣息完美擬態(tài)為周遭環(huán)境中的任意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