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雪嗚咽,如鬼哭神嚎,撕扯著雜役院那間搖搖欲墜的偏屋。
屋頂?shù)钠仆咴缫殉闪颂撛O(shè),漏下的風(fēng)雪卷著刺骨的寒意,肆意侵襲著屋內(nèi)每一個角落。
窗臺上,七盞陶制油燈一字排開,燈芯上跳動著七點微弱的火苗,細若游絲,仿佛下一刻就會被窗縫灌入的寒風(fēng)徹底吞噬。
信燈婆枯槁的手顫巍巍地舉著一把小銅勺,將碗底最后一點渾濁的豬油小心翼翼地添入第七盞燈中。
燈焰“滋啦”一聲,稍稍旺盛了一瞬,旋即又恢復(fù)了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她渾濁的老眼倒映著那七點光,嘴唇翕動,喃喃自語:“再亮一晚吧……就一晚……他還得靠這點光找回家的路呢。”
角落里,蜷縮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啞燭女的臉頰凍得青紫,懷里抱著一塊破木板,指尖握著一截炭筆,正在木板上反復(fù)描摹著一個蹲在墻角啃食冷饅頭的模糊背影。
那是她記憶里,唯一清晰的溫暖。
指尖的知覺早已被嚴寒剝奪,可她依舊固執(zhí)地一筆一劃,仿佛要將那道身影刻進自己的骨血里。
“哐當!”
一聲巨響,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一股蠻力從外撞開。
一個渾身濕透、滿是泥濘的身影連滾帶爬地摔了進來。
林閑懷里抱著的破碗脫手飛出,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碗里那半塊凍得邦硬的冷饃頭也滾落在地,沾滿了泥水和草屑。
他整個人狼狽到了極點,臉上混雜著雨水、雪水和鼻涕,嘴唇發(fā)青,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著,發(fā)出一連串響亮而古怪的鼾聲。
他似乎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力氣,一頭栽進墻角的干草堆里,身體無意識地翻滾了一下,破爛的衣襟恰好蹭過窗臺,險些將其中一盞油燈掃落在地。
燈火劇烈搖晃,映得信燈婆和啞燭女的臉色一片煞白。
與此同時,青云宗最高峰,燼滅峰之巔。
觀星臺上,一個身披灰色長袍的老者負手而立,風(fēng)雪在他身周三尺便會自動消弭。
他雙目緊閉,眉心處卻裂開一道豎痕,其中沒有眼球,只有一團灰燼般的火焰在緩緩燃燒。
這,便是執(zhí)掌宗門刑罰的燼瞳叟。
他的灰燼之瞳,此刻映照出的并非漫天星辰,而是青云宗萬里疆域內(nèi)的每一處燈火。
密密麻麻,亮如繁星。
“哼?!币宦暲浜咦运黹g發(fā)出,帶著徹骨的冰寒,“殘念聚火,妄念成形。一群螻蟻的執(zhí)念,也敢在我青云宗內(nèi)惑亂軍心,簡直不知死活!”
他身旁,一名同樣身著灰袍、氣息陰冷的男子躬身請命:“師尊,護山大陣的‘凈光源’程序已經(jīng)啟動。子時三刻一到,宗門之內(nèi),除卻各處要隘的戰(zhàn)備靈火,其余一切私燃之火,都將被陣法之力瞬間撲滅。”此人正是燼瞳叟的大弟子,灰燼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