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點光,正是雜役院角落里,負責看守無用信燈的信燈婆。
她的信燈已經(jīng)燃了六十年,只為等一個不可能歸來的人,在宗門里,早已淪為笑柄。
而此刻,這一點光芒的閃爍,并非源自信念的動搖,而是生命之火的凋零。
雜役院,那間漏風的柴房內,老人枯瘦的身軀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身旁是打翻的油壺,渾濁的燈油浸濕了她的灰布衣衫。
她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幾個雜役弟子圍在門口,面面相覷,卻無一人敢上前。
“怎么辦?信燈婆好像不行了?!?/p>
“還能怎么辦?她點的可是‘廢燈’,長老會早就說過,這種沉溺于過往、浪費宗門燈油的異類,不值得救治。”
“可……可她畢竟是條人命?。 ?/p>
“那你去?你敢去丹堂求藥?怕不是連你也要被當成異類一同治罪!”
議論聲冰冷而刻薄,最終化為一片死寂。
無人敢觸碰這個禁忌,無人愿為這個“異類”承擔一絲一毫的風險。
夜色深沉,寒風如刀。
一道瘦削的身影借著月色的掩護,如貍貓般悄無聲息地摸進了柴房。
正是林閑。
他依舊是那副癡傻的模樣,眼神空洞,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涎水。
他笨拙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這是他白天用掃地換來的最低劣的療傷藥液。
在靠近信燈婆時,他的腳像是被什么絆了一下,一個踉蹌,手中的藥瓶“咣當”一聲摔在地上,褐色的藥液濺得到處都是。
“哎呀……”他發(fā)出含混不清的驚呼,慌亂地蹲下身,試圖用手去捧地上的藥液,動作滑稽又可憐。
然而,就在他身體的遮擋下,無人能看見的陰影中,他的一根手指指尖,一縷微不可察的灰色火焰一閃而逝。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足以焚滅萬物的混沌源焰!
源焰如最精巧的手術刀,瞬間將一滴從他體內逼出的、由萬千信火凝練而成的金色精粹包裹起來。
他撿起旁邊的湯勺,假意從地上亂七八糟的藥液里舀起一勺,混沌源焰包裹的金色精粹卻在這一刻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湯勺中的液體。
他咧著嘴,發(fā)出“嘿嘿”的傻笑,小心翼翼地將湯勺湊到信燈婆干裂的嘴邊,順著她的唇縫,將這一勺“藥液”緩緩滴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