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傾,整個皇城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幕之中。
鳳儀宮高聳的屋檐在雨簾中顯得像是覆了一層冒著水汽的寒冰。
雨水順著翹起的飛檐急墜而下,在漢白玉階前濺起細碎的水花。
兩邊精心栽植在宮墻下的玉蘭與海棠,此刻被暴雨撕扯得七零八落,混入泥濘之中。
風(fēng)雨卷著殘瓣掠過庭院,偶爾有幾片沾濕在許靖央的衣袍上,旋即又被更多的雨水沖走。
她就那樣筆直地跪在鳳儀宮前,任由滂沱大雨無情地澆灌。
雨水不斷從許靖央長而密的睫毛上滾落,她的鳳眸微微垂著,看著那些被雨水帶至她膝邊的落花,不知在想什么。
不遠處的宮道,一行人抬著太子的輦轎而來。
輦轎旁側(cè)的隨從忽然止步,瞧見不遠處許靖央的身影,壓低聲音驚道:“殿下,您看那邊跪著的……莫不是昭武王?”
太子微頓,側(cè)首望去。
隔著重重雨簾,那個跪在鳳儀宮前的挺拔身影,可不就是許靖央?
太子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
“是昭武王沒錯,看來,是被母后罰了?!碧拥穆曇魷貪櫲缬?,在這暴雨聲中卻透著一股涼意,“孤的九妹至今在北梁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許靖央號稱戰(zhàn)無不勝,卻連一個公主都帶不回來?!?/p>
他微微瞇起眼,看著雨中那道身影:“母后罰她,自是情有可原。”
隨從低聲附和:“可昭武王如今圣眷正隆,皇后娘娘這般責(zé)罰,會不會……”
太子輕輕搖頭:“再隆的圣眷,也抵不過骨肉親情,九妹是母后的心頭肉,如今音訊全無,母后心中的悲痛,豈是外人能體會的?”
“許靖央既然擔了這常勝之名,就該承受得起敗績之責(zé),今日之罰,是她該受的?!?/p>
說罷,他抬起手示意,輦轎直接前行離去。
而此時,許靖央依舊跪在雨中,脊背挺直如松。
雨水順著她的面頰滑落,在下頜處匯聚成線,一滴一滴,落在身下的積水中,漾開圈圈漣漪。
這個時候,許靖央想的其實是前幾天做到的夢。
夢里,蕭寶惠穿著離京時的那一套新嫁衣,緊緊地抓著她的手。
蕭寶惠的指尖是那樣冰涼,眼神也通紅無助。
她一直喊著:“靖央,你是我的靠山,你一定要救我,靖央!”
不斷有黑色的手從她身后抓來,將蕭寶惠拖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