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嬤嬤那最后一眼,盛滿了無盡的不舍與哀求。
不舍的是她唯一的女兒。
哀求的是五姑娘能信守諾言。
直到咽氣,那雙眼睛依舊沒有閉上。
裴桑枝怔怔地望著鞋尖珍珠上濺落的血點(diǎn),旋即抬眼看向已無生息的胡嬤嬤。
她未曾料到,胡嬤嬤竟能決絕至此。
就這般毫不猶豫地撞死在駙馬爺與周老大人面前。
經(jīng)此一舉,再無人能迫其改口。而胡嬤嬤方才所言,也因此更添幾分錚錚鐵證之意。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給萱草一條活路了。
最猝不及防的當(dāng)屬永寧侯!
這老刁奴是死的干凈利索了,他呢!
他該如何自證!
永寧侯眼前陣陣發(fā)黑,身上的傷口也仿佛灼燒般劇痛起來。
他幾乎生出妄念,是不是就此昏死過去,便能逃開眼前這片混亂的局面了。
他再顧不得細(xì)想胡嬤嬤揭露往事所帶來的震撼,滿心只盤算著該如何渡過眼前難關(guān)。
蕭氏死了!
裴驚鶴也死了。
真相于他而言,已經(jīng)沒有那么重要了。
一片死寂之中,周域長長嘆息一聲:“真是作孽啊……”
“老夫今日,也算大開眼界了?!?/p>
“過繼嗣子、延續(xù)香火,本是一樁美事。誰知其中,竟藏匿著如此多的污穢與陰暗?!?/p>
“蕭氏可憐亦可嘆,在這場風(fēng)波中竟無一絲自保之力;而那裴驚鶴……更是可惜了。”
裴駙馬恍若驚魂失魄,怔在原地。
他年少時(shí)雖也算經(jīng)歷過不少大場面,卻不曾如此近距離目睹一人活生生撞死于眼前,顱骨塌陷,鮮血飛濺。
他母親當(dāng)年一念偏執(zhí),究竟是造下了何等孽債,又為他擇定了一個(gè)何等可怕的嗣子!
這筆債,又該誰來背。
“來……”
“來人,請大夫?!?/p>
周域抬手?jǐn)r住裴駙馬,幽幽道:“人已經(jīng)沒了。”